們安靜一下”
老桃樹樹枝晃了晃,竟然不像聞湉之前遇見的那些植物一樣膽小,用蒼老的聲音緩緩道:“我好像見過你。”
聞湉:“”
“不過時間太久了,我記不清啦。”老桃樹說話慢悠悠的,而且思維跳躍的也快,轉眼又問起了另一個話題,“你剛剛說什麼”
聞湉只能又重複了一遍,“它們太吵了,讓它們小點聲可以嗎”
“哦”老桃樹聲音聽起來帶上了笑意,“這個好辦。”
聞湉還在想它要怎麼讓那些嘰嘰喳喳的桃樹安靜下來,就聽見耳邊一道蒼老聲音大吼一聲,“都別吵了”聲音渾厚有力,震得聞湉耳朵嗡嗡響。
老桃樹吼完,餘音源源不絕的往遠處傳去,桃樹們立刻安靜下來。然後他又用剛纔那種慢悠悠的調子跟聞湉說話,“現在可以了嗎”
聞湉懵着臉點頭,使勁揉了揉快耳鳴的耳朵,對老桃樹的說了聲謝謝,然後才神遊一樣的走回去。
找到李慶年跟周傳青,他們都已經在席間坐下了,看見聞湉就招呼他坐下,李慶年提前留了中間的位置給他。
除了剛纔的一撥人,聞湉發現又多了幾個不太熟悉的面孔,他目光從座位上緩慢掃過,目光驟然一凝,看見了一個老熟人。
聞、則、明
太深的聞湉不明白,但是南明郡的郡守,聞湉這輩子都忘不了。
上一世,聞博禮就是靠着南明郡郡守的舉薦,做了個不大不小的地方官,他本身長袖善舞,加上聞家的財力支撐,之後的仕途一路高升,從小小的四方鎮升遷到了國都慶陽。
就在要舉家搬遷到慶陽時,聞博禮將一直藏着掖着的外室接進了家門。
外室白瑞荷仗着聞博禮的寵愛,在聞家作威作福,就連庶子聞則明也被聞博禮帶着四處參加宴會,而作爲嫡長子的聞湉,卻從小被寵愛的嬌氣無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妾室爬到正房的頭上來。
母親受不了這個閒氣,決然與聞博禮和離,卻沒想到聞博禮早就勾結了官府,侵佔了傅家家產,反而將他們母子掃地出門。
聞湉牙關緊咬,死死的看着說話的焦父,原來當初舉薦聞博禮的郡守,是焦父介紹認識的。
難怪當初他們上門求助不成反而還被挖苦一通,難怪後來焦長獻休了姐姐甚至害死姐姐的孩子,娶了白瑞荷的侄女,說一千道一萬,不過他們蛇鼠一窩,是一條船上的人而已。
藏在袖子裏的手指攥緊,聞湉端坐着不動,聽着焦父似乎聊完了隨口一提的說道:“聞兄,長獻跟書月的婚事耽擱了不少日子,現在佑齡也回來了,婚事也不好再耽擱,我讓人又看了日子,二月初五就是個吉日,你看怎麼樣”
聞博禮沉吟了片刻,瞥了一眼妻子驟然難看的面色,斟酌道:“二月初五是不是太急了”
焦母笑着附和:“不急,東西都是現成的,再拖下去,下一個吉日就得等到三月裏去了。”
他們一唱一和,似乎完全忽視了同樣坐在上方的傅有琴跟聞湉。
傅有琴冷笑一聲,看了一眼顯然跟對方達成了什麼共識的丈夫,冷聲道:“這婚成不了”
焦父神情一變,焦母出聲道:“琴娘,咱們也相識多年了,要我說,這事該老爺們說的算,我們女人家家的沒什麼見識就少摻和了,書月嫁到焦家不會有錯的。”
傅有琴站起身,平日溫婉的神情凝成冰霜,冷的能掉冰渣子,她冷冷的看着面色青紫的聞博禮,第一回沒有給丈夫留面子,“大門的牌匾改姓了聞,可不代表整個家就是你姓聞的說了算,想用書月換你的仕途,先看我答不答應”
她說着對立在一旁的管家道:“將人給我趕出去,順便告訴所有人,聞家跟焦家解除婚約,因爲焦長獻行爲不檢,聞家恥與爲伍。”
聞吉應了一聲,看也沒看身邊的聞博禮,揣着手跑出去,叫了個幾個粗壯的長工就要架着他們趕出去。
“你們欺人太甚”焦父臉紅脖子粗的掙脫下人的拉扯,氣的罵聞博禮,“你可是答應了我們的,這親一定能成”
聞博禮先被妻子當面落了面子,又被焦父這樣質問,氣的差點嘔出血來,但是他還要靠着焦父的舉薦結識郡守,聞家哪裏都好,就是沒有官場上的人脈,他心心念念入仕半輩子,這個機會絕不能錯過。
“別鬧了,這是聞家的待客之道嗎成何體統”聞博禮黑着臉大喝一聲。
動手的下人頓了頓,遲疑的看向管家,管家連神情都沒有變一下,朝他們點頭,幾個長工們就繼續架着人往外拖。
焦父還在跟下人拉扯,焦母護着自己的衣服驚聲尖叫,身上穿的可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要是弄壞了可沒錢再買一件。
一直沒有出聲的焦長獻“撲通”一聲跪下來,朝傅有琴聲淚俱下道:“伯母,我是被人陷害的,求你求你再讓我跟書月見一面,她一定能理解我的,我是真的愛她”
傅有琴目光厭惡,“書月也是你配叫的我怕你髒了她的眼睛。”
“吉叔,直接將他們拖出去,何必廢話。”聞湉看夠了這家人的惺惺作態出聲道。
“等一等。”後臺忽然傳來一聲溫柔的聲音,聞書月帶着丫鬟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姐姐”聞湉有些擔心的看着她。
聞書月朝他搖搖頭,緩緩走到焦長獻面前,“我現在來了,你想說什麼”
焦長獻眼中現出一抹亮光,聲淚俱下的要去拉聞書月的手,聞書月退後一步,神情不見喜怒,又重複了一遍,“我就在這,你想說什麼”
沒抓住人,焦長獻愣了一下,但是看聞書月的神情,並不是完全沒希望,他就這麼跪在地上也不起來,深情的看着聞書月,“書月,你要信我,外面那些人都是瞎說的,那天那天我是被人下了藥身不由己”
“你知道,我等了你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能把你娶回家了,怎麼可能去做那種混賬事,這麼多年我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聞書月神情有些動容起來,聞湉揪起一顆心,想着要是姐姐真的被說服了,他要怎麼做。
卻聽聞書月緩緩開口道:“我以爲你最少該跟我說聲抱歉。”
焦長獻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燈秀,把冊子給我。”
跟在她身邊的侍女將一本小冊子遞過來,聞書月將冊子遞給焦長獻,聲音動作依舊是溫柔的,卻讓焦長獻莫名有些脊背發涼。
“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