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你不許兇我![重生] >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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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蟄過後,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 沉寂了一個冬天的四方鎮日漸熱鬧,東大街上小販的叫賣聲穿過兩條街道,傳到聞湉的耳朵裏, 讓他有些恍惚的不真切感。

    他擡手擋住頭頂的陽光,春日並不強烈的陽光卻刺的他眼眶發酸。遠處一道清脆的少年聲將他拉進這恍惚的現實之中。

    “公子公子夫人找你呢”

    穿着一身喜慶紅衣裳的少年從遠處跑過來, 白胖圓滾活像一隻包了紅布的白團子。

    白團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喘着氣在聞湉身前站定, “公子,夫人喊你趕緊過去呢”

    明天就是大小姐出嫁的吉日,公子是大小姐的胞弟,要親自把大小姐送到夫家去, 送親的流程早就講過幾遍, 但是夫人不放心, 讓他將公子叫過去再對一遍。

    是了,明天就是姐姐出嫁的日子。

    聞湉恍惚的想到,視線緩緩掃過滿院子喜慶張揚的紅綢緞, 記憶如同洪水一般洶涌而出。

    他還記得自己親手將姐姐埋在了南明山腳下。

    他當了身上所有能當的東西, 卻連一副最便宜的棺材也買不起, 僅剩的銀錢只能買得起一張草蓆, 他用那張草蓆將姐姐僵硬青灰的屍體裹住, 沒有道士誦經超度, 沒有親人哀悼,只有他孤身一人,挨着母親的墓邊,花費了大半天時間,才挖出一個土坑,將草蓆連同屍體埋在裏面。

    兩座簡陋的土墳挨在一處,葬着他最親最愛的兩個人,他卻連立一塊石碑都做不到。

    代福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呆,抓住他的衣角晃了晃,“公子再不去夫人該着急了。”

    聞湉從沉重的記憶中掙脫出來,他遲緩的眨了眨眼睛,恍惚的問道:“代福,現在是哪一年”

    “平楚三年,正月十八”代福毫不遲疑的答道:“你都問了三遍了。”

    “是嗎”聞湉神色恍惚的跟着他往後院走,每一步都像踩在雲裏,飄飄忽忽的落不到實處。

    平楚三年啊

    這一年他才十六,而明天就是他胞姐聞書月出嫁的日子。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嫁給了他”腦子裏響起聲嘶力竭的痛哭聲,聞湉腳步踉蹌一下,身邊的代福及時的扶住他,緊張的追問怎麼了。

    聞湉搖搖頭,四顧一圈,張揚的紅色扎的他眼睛生疼,“沒什麼,我們快過去吧。”

    聞書月的夫家是隔壁樂河鎮的焦家,焦家詩書傳家,是南明郡遠近聞名的書香門第,夫婿焦長獻更是生的面容俊朗,才華滿腹,不過十八歲就考中了秀才。

    要知道,十八歲的秀才在樂河鎮乃至整個南明郡都沒有幾個呢。

    要不是聞家祖上跟焦家祖上有些淵源,兩家也不會早早就定下親事,聞焦兩家家世相當,又是郎才女貌,早就是衆人看好的一段好姻緣。

    聞書月安靜的坐在梳妝檯前,絞面婆子兩手捻着細長的白色棉線給她絞面,聞湉定定的看着這張熟悉卻還透着稚嫩的臉,鼻子酸澀幾乎忍不住落下淚來。

    平楚三年正月十九,聞書月出嫁,身後綿延的十里紅妝震驚了整個四方鎮。人人都說這是一對神仙眷侶,然而這樁婚事的結局卻並不如神話裏那般美好。

    親子夭折,丈夫一封休書另娶他人,聞書月狼狽逃回家中,卻只能跟境遇更加不堪的母親兄弟抱頭痛哭。

    聞湉的母親傅有琴,祖上曾是盛極一時的大商人,後來退隱四方鎮,傳給子孫後代的財富多的數不清,然而傅家傳到這一代,只堪堪生了傅有琴一個女兒。

    傅家兩老對於這唯一的女兒自然寵愛,因此在傅有琴要跟家徒四壁的聞博禮成親時,竟然沒有多加阻撓就同意了親事。

    聞博禮入贅傅家。然而入贅並沒有影響兩人的感情,小夫妻過的蜜裏調油,後來又生了一對龍鳳胎,傅家二老看在眼裏,臨終前將家產盡數交託給了女婿,甚至還讓兩個孩子隨了父姓。

    這是二老對愛女的一片苦心,可誰又想得到,看起來如同謙謙君子的聞博禮,背地裏卻是個兩面三刀狼子野心的小人呢。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背後,聞博禮的庶子甚至比聞湉還要大兩個月。

    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聞湉吸了吸鼻子,啞着聲音道:“姐姐今天真好看。”

    聞書月睜開眼睛看他,跟他如出一轍的眉眼溫婉柔和,“娘剛纔還在找你呢,你又到哪裏躲閒去了”

    聞湉勉力扯出個難看的笑容,“我在院子裏透透氣。”

    “佑齡回來了”佑齡是聞湉的乳名,怕他長不大,傅有琴特意給取了個好養活的乳名。

    她捧着一個小木匣子從外面款款走進來,身材豐腴,皮膚因爲常年養尊處優白裏透着紅,盤起的髮髻烏黑油亮,只斜斜的插了一根通透的碧玉簪子,卻依舊透出一股雍容的氣度。

    聞湉看見她的一瞬間就忍不住喉嚨間的哽咽,嘶啞着聲音喊了一聲“娘”。

    傅有琴被他嚇了一跳,匆忙把木匣子遞給身後的侍女,將他攬到懷裏輕聲安撫哄勸,“好好的怎麼了,你爹又訓你了”

    聞湉使勁的搖頭,雙手緊緊的抱着她,像一隻迷路許久終於找到歸途的幼崽,埋在她懷裏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絞面婆子被他這驚天動地的哭聲驚得停了手,看看聞書月再看看嚎啕大哭的聞湉,滿臉都是不知所措。

    聞書月過去給他拍背,又忍不住有些好笑,這個小弟從小就嬌氣愛哭,但是也從沒見過他哭成這個樣子過,忍不住就想笑話他兩句,“多大的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愛哭鼻子。”

    聞湉也知道自己太過失態,但是看着記憶中過世多年的親人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他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滿心的歡喜跟悲愴。

    哭了好一會兒,聞湉才勉強的收住聲,他用袖子把眼淚擦乾,擡頭看笑着的母親跟姐姐,找了個別扭的理由讓自己的行爲看起來不那麼突兀,“我就是想起來姐姐要嫁人,有些傷心。”

    “你呀”傅有琴伸手點點他的額頭,目光中滿是慈愛,“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些。”

    聞湉垂下眼睛遮住眼底的情緒,表面上卻撒嬌的拉了拉她袖子,“娘你陪着姐姐,我出去一會兒。”

    傅有琴不讓他走,“你又要去哪明天的流程都記清楚了”

    聞湉露出個笑容,撒嬌討饒道:“記住了記住了,我就出去一會兒馬上回來。”

    傅有琴沒奈何的鬆開他,“讓代福跟着你,記得早些回來。”

    聞湉擺擺手,快步跑出了院子。

    “這孩子”傅有琴搖搖頭,有些無奈的轉身回了屋子。

    出了院子聞湉臉上的笑容就淡下來,他折回院子門口,藉着樹木的遮擋看向窗邊的母女兩人,母親拿着木匣子放在姐姐手裏,兩人正笑着說什麼。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太陽穴突突漲的疼,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忽然回到平楚三年,事實上前一刻他還在四處漏風的破舊木屋裏生火取暖,母親姐姐相繼過世後,他了無生趣,卻又不甘心就此死了讓仇人痛快,於是就這麼苟延殘喘的活着,直到屋子外面傳來一聲轟隆巨響,他再睜開眼睛,就回到了十四年前,聞書月出嫁的前一天。

    再過一晚,聞書月就要穿上鳳冠霞帔,嫁到焦家去。

    焦長獻摟着新歡耀武揚威的畫面從眼前劃過,聞湉使勁的咬了咬舌尖,劇烈的疼痛讓他眼角溢出眼淚,脹痛的腦子卻清晰了一些,他回頭看了一眼院子,隨即堅定的往外走去。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姐姐跳進焦家這個火坑。

    聞湉先是回去換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將梳的整齊的髮髻拆散,隨意的在身後用布帶繫住,又找了一條寬大的布巾在脖子上繞了兩圈遮住臉,最後帶上一頂破舊的斗笠,這才揣上銀子從後門溜出去。

    這樁親事必然不能成,可婚期就在明天,正經退婚一時不可能,他只能從別處想法子。

    穿過兩條安靜的街道之後,就是熱鬧的東大街,東大街是平民百姓聚集的地方,緊挨着東坊市,街道兩邊擺滿了攤位,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聞湉微微縮着肩膀,揣着手低頭從中間穿過,平凡的引不起一絲注意,他徑直往東大街的盡頭走去,那裏是個死角,鎮子上不少地痞流氓喜歡聚集在那裏,沒銀錢用了,就拉幫結派去街上晃盪一圈,收點銀錢過活一陣。

    這些地痞,對於缺人的聞湉來說,倒是個不錯的幫手。

    街角有些髒亂,邋遢的漢子三三兩兩的坐在路邊,看見聞湉過來,紛紛露出不懷好意的神色。

    上一世的聞湉跟他們打過交道,深知這些人見錢眼開的德行,他慢吞吞的從袖子裏扒拉出五兩銀子攤在手心,“要三個人,二十兩銀子,這些是定金。”

    “什麼活計”身材最高大的那個漢子走過來,眼裏閃着狡詐的光,伸手就要來拿聞湉手裏的銀兩。

    聞湉收回手,目光冷冷的看着他,“還差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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