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了不起的唐伯爵 >6.我不當諸葛亮,愛誰誰當
    “行,你喫完負責收拾廚房。”

    唐伯爵展示單手磕雞蛋技能,磕了一個,又拿起一枚雞蛋,劉頓忙說道:“一個雞蛋就夠了。”

    “哦,這一份是做給我自己的。”唐伯爵看着呆立的劉頓,“有空的話麻煩把牛奶熱一下。”

    有事情做就不會尷尬,劉頓倒了兩杯牛奶,剛打開微波爐,唐伯爵說道:“用奶鍋放在煤氣竈上熱,會香一點。”

    劉頓照做:反正奶鍋也可以放進洗碗機。

    牛奶熱好了,劉頓在餐桌上等早餐,唐伯爵已經完成雙蛋煎餅,正在做劉頓的那份,把麪糊倒進電餅鐺,旋轉着t形煎餅推,麪糊立刻形成完美的圓,比阿q畫的圈圈強了十倍。

    他身姿舒展,享受着磕雞蛋的過程,雞絲和蔬菜均勻撒開,對他而言,儀式般的過程比喫到嘴裏更有趣。

    八點半。

    唐伯爵喫完早餐出門,打開手機共享單車軟件,找了一輛車,調高座位高度,騎車上班。

    八點五十分。

    唐伯爵騎着單車在一個總體爲赭紅色的建築羣門口停下,門口掛着一個已經生滿綠色銅鏽的銘牌綠島市西海區博物館。

    此外,博物館鐵門上掛着一個小黑板,上面寫着“各位遊客,博物館閉館檢修,開館時間見官網通知。”

    唐伯爵在門口小賣部報攤上拿了一份綠島早報和綠島日報,手機掃碼支付一塊錢。

    報攤大爺和唐伯爵很熟了,勸道:“兩份報紙內容沒什麼大區別,買一份就行了,浪費錢。”

    “總有點區別,一個早,一個日。”唐伯爵將兩份疊在一起,一陣秋風吹來,冷風從脖子間灌了進去,打了個冷顫,臉上剛剛騎車運動後的血色瞬間不見了,變得青白病態。

    他將報紙捲成筒狀,夾在胳肢窩裏,雙手插兜取暖,緊緊裹着厚夾克,爲了防風,稍稍彎着腰走路,身形越發顯得高大削瘦,弱不禁風的樣子,像排出五枚大錢,教人“回字有四種寫法”的孔乙己。

    這是一座由五個德國式古堡組成的建築羣。淡黃色花崗岩拉毛牆面、牆體下部分貼着蘑菇石勒腳、赭紅色的牛舌瓦、磚紅色圓錐形塔頂、窗戶牢牢的嵌入牆體足有五十公分。外觀結實、有種不怒自威之感。

    爲什麼看起來那麼威嚴

    因爲在一百多年前,這裏曾經是德國綠島帝國法院、警察公署和監獄,從審判到入獄,一站式服務。

    德國人打算長長久久的把綠島當做遠東殖民據點,在這裏實行了十年的德國法律。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德國戰敗,日本乘虛而入,強佔綠島,曾經的帝國法院成了日本軍政署,也是法院監獄服務一條龍。

    一九二二年,民國北京政府收復綠島,這裏變成綠島地方審判廳。

    一九二九年,民國南京政府接管綠島,成立綠島地方法院和監獄。

    一九三八年,日本人捲土重來,這裏是綠島高等法院。

    一九四五年,南京政府收復綠島,再次變成綠島地方法院。

    一九四九年,綠島解放,這裏變成綠島人民法院。

    一百多年,古堡建築羣換了五個主人,門口招牌換了又換,看我七十二變,法制功能一直沒變,氣質越發冷硬威嚴,有迷信的人來這裏偷磚瓦帶回家,據說可以鎮鬼辟邪。

    直到一九九零年,法院搬遷,這裏成爲西海區博物館。

    五年前,華裔法國人唐伯爵來綠島,博物館以訪問學者的身份爲他申請到了a籤工作證。

    博物館最近閉館了,展覽區正在修補破損的牆體和屋頂,道路兩邊堆放着赭紅牛舌瓦等物,造型顏色都還原一百年前。

    唐伯爵到了辦公區二樓,外牆保持着百年前的模樣,只是多了幾個空調外機,室內是普通職場常見的格子間辦公區,門後是指紋打卡機,時間顯示八點五十八分。

    唐伯爵站着不動,直到時間跳到九點整,他才伸出食指,按在掃描區。

    打卡機發出聲音:“爲人民服務”

    蒼老而又亢奮,就像廣場上老年合唱團的調子,是王館長親自錄的音。

    王館長覺得打卡機自帶聲音“打卡成功”、“謝謝”太俗套了,外頭那些私企國企都這樣,沒有文化事業單位的特色,於是召開“關於更換打卡機聲音”的會議,徵集同事意見,看錄什麼比較好。

    同事們覺得老館長沒事找事,小題大做,一個個扔下“您看着辦就行”這句話,下班回家做飯去了。

    第二天,上班打卡是“爲人民服務”,嚇得第一個打卡的同事一哆嗦。下班打卡是“同志們辛苦了”,聽得喝了一天茶的同事都不好意思拿工資。

    就這兩句話,王老館長錄到半夜才滿意,第二天聲音都是啞的。

    九點,上班時間,偌大的二樓辦公區卻空無一人,唐伯爵熟視無睹,他走到自己座位。他的位置採光良好,靠着窗,窗臺養着一排綠植,窗邊還有一排生鏽斑駁的暖氣片。

    唐伯爵拿起噴壺噴水,洗去綠植上的灰塵,然後提着桌上宜家款性冷淡風雙層不鏽鋼熱水壺,去了一樓茶水間打開水。

    茶水間排着長隊,辦公區的同事們都在這裏了,各式各樣的暖壺眼花繚亂。

    前幾年幾乎每張辦公桌都有個電熱水壺,王老館長在“關於加強辦公區域安全”的會議上,獨斷專行、力排衆議的決定全館禁止使用電熱水壺,回到過去開水房集體供水的年代,並率先把自己辦公室的電熱水壺扔進垃圾桶。

    唐伯爵自覺的站在隊伍最後,文物管理科科長張木春打趣閒聊,“老唐又掐着點打卡上個月考勤出來,你天天準時九點和五點打卡,不多不少,都創造咱們博物館打卡記錄了。”

    唐伯爵話少,語調很柔和,“哎,習慣了。”

    唐伯爵不算年輕,但絕對不老。只是事業單位習慣的稱呼,剛入職新人叫小x,結婚生了孩子的、年齡超過三十歲的人、或者升了主任等職級的人叫老x,退休的人尊稱x老。

    張木春,女,今年四十歲,相貌端莊秀麗,三個月前冒着高齡產婦的危險生了二胎,剛剛重返崗位,身材吹氣似的胖了兩圈,頭髮卻掉了一大把,胡亂紮成馬尾,臉色暗黃,靠在牆壁上直打呵欠。

    唐伯爵接過她手裏的空暖壺,“張科回辦公室睡一會,我幫你打開水。”

    混了五年事業單位,華裔法國人唐伯爵知道一些稱呼基本規則,張科,王局,關隊,一般不叫出最後那個“長”字。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