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劍三] >172.172只反派
    六月在這無所事事, 唯有兩個人的世界裏, 緩緩徜徉而過。

    彈琴,閱書, 靠在一起靜靜地聽蟬鳴,夏風吹過瀑流。

    秦嶺的夏雨來去匆匆, 站在太白之巔看去,有時候一半天穹還是晴空萬里, 另一半卻是電閃雷鳴陰雲驟變。

    連天珠雨之下, 庭院的夏花卻燦然瘋長。

    河水從山頂的溪澗漫上, 自北方漲水漫溢而來,漫過生着苔蘚的山岩路面,到他們腳下廳廊的柱下, 帶着幾尾慌張懵懂的銀色游魚。

    顧矜霄坐在廊下釣魚,支着一口鍋, 親手做羹湯。

    泉水鎮過的西瓜擺在木桌上, 鶴仙人在他旁邊午睡醒來, 靠着他慢慢咬掉鮮甜的部分。

    顧矜霄側首, 自然的靠過去, 就着他的手咬一口不那麼甜的。

    鶴酒卿喜歡甜, 顧矜霄不喜歡。

    四周的小動物到廊下避雨,歪着頭偷偷地看。

    鶴酒卿拿起一牙西瓜, 送到它們躲避的廳廊轉角。

    那些小松鼠抱着尾巴, 一動不動, 等他走回去, 才試探地咬一口。

    這座庭院沒了那些四季花靈植株化形的靈侍,鶴仙人也很久都不再用術法了。

    顧矜霄從來不曾過問,不是很需要的時候,顧矜霄本身也並不習慣倚賴方術。

    兩個人就像普通人那樣,過着人間尋常的生活。

    夜裏的時候,外出去河岸邊看螢火蟲。或是牽着手,踏着月色漫無邊際的散步。

    晴空的夜裏,鶴酒卿會教顧矜霄看星象,如何推衍命盤。

    雖然都是方士,顧矜霄側重的是方術,鶴酒卿這邊更多是方仙。

    鶴酒卿是極好的老師,就像要把自己一生所學全部傾囊相授。

    轉眼七月流火,傍晚天際流星消逝而過。

    夏天結束了。

    夜風吹拂,庭院的藍楹花和梧桐樹葉交相輝映。

    白衣的鶴仙人站在樹下,華美的白衣夜裏泛着柔光,他回頭對走來的顧矜霄緩緩而笑,白紗矇眼的面容彷彿皎潔的明月,笑容薄暖,彷彿是用這世間極爲美好的瞬間釀成。

    “阿天,你曾說過你去過九幽之下的荒原,有一個鬼魅帶你走了出來,鐘磬很像他。所以你要幫他解開封印,找回記憶。”

    顧矜霄頜首:“是,不過不着急,左右已經很久了,不在一時。”

    鶴酒卿輕輕地說:“鬼劍斷了,是我折斷的,你爲什麼不生氣,也不問我”

    “你有自己的理由,那把劍也不是能解開封印的劍,何況,我也永遠不會生那隻鶴的氣。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那雙寒潭一樣的鳳眸,縱使線條凌厲,眼尾的鬱色如常年不化的雪,被他沉靜地注視着,卻會讓人覺得被溫柔以待。

    很多人都覺得這個人目下無塵,危險倨傲,喜歡他就像妄想走進無人生還的絕境天險。

    鶴酒卿那時候也覺得,餘生或許都只能遙遙相思。

    然而他只是飛蛾撲火一樣往那絕跡深淵進了一步,那團幽冷的火就跟他回了家。

    一直暖着他,照亮他。

    驀然回首看去,明明是他那麼喜歡的人,可是好像是那個人一直在縱容他,對他好,好到鶴酒卿覺得生在這個世界,真是美好。

    愛意像漲水漫溢,已然超過他自以爲的貪婪無度了。

    就像是原本他想給對方自己小心翼翼珍藏一生的一罐子的糖果,卻被送了一座糖果堆成的海。

    他也想,爲這個人做些什麼。

    “給你。”

    鶴酒卿一直有一把不離身的佩劍,像白玉雕鑄的如意,劍身是細細的纏枝桃花,花瓣合攏,若是飲血,便會一瓣瓣綻開,染上緋色。

    顧矜霄記得,去年冬至,顧相知在長安街與鶴酒卿不期而遇,那個人曾說過,這把劍叫照影,是他的佩劍。

    也就是那時候,鶴酒卿說起,天道流的鬼劍曾做過他的佩劍。

    “它真美。”

    顧矜霄接過來,頓時無盡的天地靈氣洗滌傾注而來,如同驟然看到清明雨後,萬株桃花在山谷齊開。

    鶴酒卿神情清透,平靜地說:“照影,就是三百年前,兵解封印那個人的劍。”

    顧矜霄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就像是聽到一個早就知曉的事實。

    雖然封印過萬千惡鬼,和天道流那柄劍一樣被叫做鬼劍,可是,這是方士之劍,自然是清正之劍,又怎麼會真的如人們想象那樣邪氣冰寒

    邪氣冰寒的,只是人心想象的至惡。

    幽冥枉死城的神龍看着這一幕,驚訝得一動不能。

    原來,這就是那把方士之劍顧矜霄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它驟然一寒,想到顧矜霄對鶴酒卿一直以來的溫存包容,突然想起自己剛和顧矜霄一起來這個世界,對於這張暴君反派臉的瑟瑟發抖。

    若是按照正常套路,此刻拿到劍的顧矜霄,就該一臉深情擁抱這仙氣飄渺的鶴仙人,然後笑着一刀捅死,一邊推下太白山巔,一邊溫柔說:“謝謝你,不過你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神龍的小心臟驟然一緊,被想象中顧渣渣嚇得風中凌亂。

    顧矜霄拿着劍,上前靜靜地擁抱鶴酒卿:“爲什麼給我”

    “因爲,你也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就如你信我一樣。”鶴酒卿白紗矇眼的臉上緩緩露出薄暖的笑容,“顧矜霄,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比起被他所愛,更想寵愛他。

    想傾盡一切寵愛他,讓他開心,自己就開心了。

    從前的鶴酒卿,心裏有一隻焦渴的獸,喜歡得不知所措,唯恐貪婪的爪牙會撲傷那個人。

    但現在,那隻獸有了新的主人,就只想乖乖溫馴地親近,獻上柔軟的腹部,也只是想被那個人溫柔的撫摸。

    夏天過去了。

    鐘磬行走在幽冥九幽之山,這裏也有人間的日月流轉。

    他望見天際的昏黃不落,捧着採摘自幽冥白骨荒原的花,走回到那個人身邊。

    顧矜霄真

    的過分,用了顧莫問的身體,還把顧相知的藏在這誰也到不了的九幽山。

    但他是魔魅啊,只要找總會找到的,只是無法靠近那方士結界。

    這樣也好,連他也不能,其他魑魅魍魎就更不能了。

    但每日都會有很多雙眼睛,對這裏躍躍欲試,左右無聊,每次想起那個人的絕情生氣,他就出去殺一波。

    可若是想起他的好,就忍不住想走回來了,只是在旁邊看着他入睡,就覺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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