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放她走也太便宜她了——”葉漣漪慢悠悠地開口道：“棠棠，我後面還爲她量身定做了好幾齣戲，放走了就沒人表演了……”
藍小棠看向藍若昕，只見她此刻頭髮散亂，因爲急速奔跑，所以，渾身上下都是汗。
原本精心修剪的髮絲貼在臉上，早晨化過的妝容早就被哭花，臉上好像打翻了的調色盤。
或許因爲驚恐，她的眼神無光，身上的衣服殘破得近乎無法包裹住身體。
這還是藍小棠第一次見藍若昕這番模樣。
解恨之餘，突然之間，她的心底又升起了一種頹然疲憊的感覺。
藍若昕想要和時慕琛複合，而此刻的藍若昕，已經絕對沒有可能了。而她多看藍若昕一秒，都會覺得煩躁，還不如趕緊將她趕走，免得礙眼。
於是，藍小棠開口：“算了吧，不想看她表演了，弄走就行。”
臺下，等着生死宣判的藍若昕聽了，眼睛頓時一亮。她衝着藍小棠不斷道謝：“小棠，謝謝你！謝謝你放了我！我這就走，不在你面前礙眼了！”
於是，葉漣漪點頭，西服男帶着藍若昕離開。
等周圍的人散了，葉漣漪才道：“小棠，其實我並沒有準備下一場戲。”
藍小棠一愣：“啊？沒有？”
這時，時慕琛開口：“斯德哥爾摩效應。”
葉漣漪轉頭，衝着時慕琛揚了揚脣角：“心有靈犀。”
藍小棠見二人互動，頓時撅起了嘴脣：“你們在打什麼暗號，還神神祕祕不說完？我要喫醋了！”
聽到她的話，兩人格外有默契地分別拉了藍小棠的一隻手，溫柔哄道：“小棠，聽我們解釋。”
最終是時慕琛來解釋的：“小棠，斯德哥爾摩效應就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對於犯罪者產生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的一種情結。這個情感造成被害人對加害人產生好感、依賴心、甚至協助加害人。當然，我們和她的關係不能叫做犯罪者和被害者，但是，情況類似。”
他繼續道：“舉個例，就是人質會對劫持者產生一種心理上的依賴感。他們的生死操控在劫持者手裏，劫持者讓他們活下來，他們便不勝感激。”
葉漣漪點頭：“所以，在藍若昕精神最崩潰的情況下，她已經將自己的生命交付到了我們的手上。我說要繼續表演，你卻開口說要放了她。這樣一來，她必然會對你產生一種病態的信任，還會覺得你和她，是同一陣線的。”
藍小棠有些恍然，不過還是喫驚地道：“她真的會？”畢竟，藍若昕之前的表現已經讓人夠咋舌了，那必然是個心理強大的女人。
“根據剛纔觀察，應該差不多。”葉漣漪道：“我雖然採用簡單直接的暴力進行威懾了，但是，人心複雜，如果不利用一些心理學的東西，真的很難說。這個社會上，明槍明箭容易躲，最難防備的，是陰謀和背後耍的手段。”
“媽，您放心。”時慕琛道：“我會保護好小棠的。”
“嗯，有你在小棠身邊，你們回國，我也算放心。”葉漣漪低嘆一聲：“可惜我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去華夏國了。”
“媽媽，我只要抽空，就過來看你。”藍小棠道：“對了，我們平時還能視頻聊天啊！”
“好。”葉漣漪揉了揉藍小棠的頭髮：“照顧好自己，我送你們。”
幾個小時候，藍小棠等人坐上了飛往華夏國的飛機。
機票是時慕琛定的，他們四人都在頭等艙。
藍小棠觀察了，果然，整個過程裏，藍若昕幾乎都不敢看她，即使不小心眼神撞在了一起，藍若昕都衝她微笑。
這樣的反常，令藍小棠心頭有些毛毛的，不過，仔細觀察，卻又感覺藍若昕應該不是裝出來的。
從美國飛往華夏國，距離頗長，藍小棠吃了飛機上的晚餐後，睡了一會兒，中途，去了洗手間。
飛機上都熄燈了，只有微弱的燈光，一切顯得很安靜。
時慕琛因爲白天太忙，也睡得頗香。
藍小棠從洗手間出來，正要回到座位，就和一個人擦肩而過。
她感覺到旁邊的人腳步很是急促，不由轉頭多看了一眼。
是時佩林。
他好像沒有看到她一樣，急匆匆地就拉開了藍小棠旁邊的洗手間的門。
只是，他還沒有走進去，便不動了。
藍小棠困惑地看到，時佩林正用力地捏着飛機上的把手，因爲太用力，他的手背上有青筋迸起，有大顆大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落了下來。
他靠在門邊，臉色蒼白，牙關死死咬住，有輕微的牙齒磨礪聲
藍小棠不由想到了他的病。
難道，時佩林的病提前發作了？
那麼，給不給藥的主動權在她身上，已經到了她必須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她不由往前走了兩步，衝他道：“你怎麼了？”
時佩林只覺得心頭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那樣蝕骨的感覺，令他整個人都快要發狂，他憑藉一點兒意志，死死地支撐着，不斷地進行天人交戰。
而就在這時，有熟悉的女聲響起，令他有些渙散的思維變得清晰起來。
他轉眸，就看到藍小棠站在他的面前。
他緊握着洗手間把手，艱難地發出有些生澀字眼：“你剛纔說什麼？”
因爲時佩林的重心往後了些，所以洗手間的門被他的後背抵開了幾分，感應燈亮了一下，藍小棠此刻算是看清了，時佩林的面孔因爲隱忍，都變得有些扭曲。
他原本就生得秀氣，此刻，汗水浸溼，再加上異常的蒼白，顯得有幾分妖異。
“你怎麼了？”藍小棠有些警覺，她後退了一步：“我去叫慕琛。”
“不要叫他！”時佩林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他猛地放開洗手間把手，一把捂住了藍小棠的嘴，然後，猛地往後，帶着藍小棠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門在他身側關上，他往後一抵，用空着的那隻手一把將上面的鎖推到了另一邊。
突然被拉到了這樣一個狹小而又封閉的空間裏，藍小棠大驚。
她要推開時佩林，可是，他卻將她的口捂得死緊，另一隻手此刻得空，緊扣在她的腰上。
藍小棠呼吸急促，心頭一狠，張口使勁咬向了時佩林的掌心！
頓時，她的口中快速瀰漫出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可是，時佩林依舊沒有放開她，他垂眸看着她，呼吸比她還急促。
只是，或許因爲真痛了，他捂着她嘴的手有些輕顫，被她猛地用力推開了。
“時佩林！”藍小棠瞪着眼睛：“卑鄙！”
可是，她罵完，他卻都沒什麼反應。
她看到，有鮮血順着他受傷的掌心落下，滴滴答答，他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整個人一動不動，後背緊貼着洗手間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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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讓開，我要走了。”藍小棠威脅道：“你再不讓開，我就叫人了！飛機上是有乘警的！”
可是，她的話好像說給了空氣，時佩林根本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只是，他的血繼續往下落，他額頭上的汗珠也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合着鮮血，很快就有一小灘。
藍小棠不由蹙眉，她察覺到時佩林不對，生平他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於是，張口要呼救。
而就在她將要喊出來的那一刻，原本死撐着貼在門口的時佩林，就那麼順着洗手間門口，往下滑了下去。
藍小棠大驚：“喂，你在耍什麼把戲？”
可是，她喊了一聲，時佩林都沒有反應，他的身子發抖，臉色更加蒼白。可是，因爲嘴脣是紅的，所以，竟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病態美。
“時佩林？”藍小棠猶豫了一下，伸手搖了一下時佩林。
他這纔有了點兒反應，緩緩地，擡頭看向藍小棠：“小棠——”
“你病了？”藍小棠道：“我出去給你叫醫生。”
“不要！”時佩林有些激動，他伸手去拉藍小棠，她看到他的手心血肉模糊，不由往後一躲，心臟微縮。
“你到底怎麼回事？”藍小棠蹙眉道。
“不要叫人，我一會兒就好……”時佩林牙關發顫，整個人蜷縮在狹窄的地面：“陪我待會兒、求你……”
藍小棠還從沒見過時佩林這麼狼狽、這麼卑微地求人，她站在僅存的角落，低頭看着他：“你的病發了？”
他搖頭，伸手去抓地面，手背上都是觸目驚心的青筋。
許久，他才又勉強說了一句：“陳芷柔、給我、吸了毒品……”
藍小棠的瞳孔猛地放大：“你毒癮發了？”
“嗯。”時佩林身子開始不斷髮抖：“不要、不要叫人……”
他不願意讓人看到他此刻狼狽的模樣，他不希望第二天見到微博上的頭條是，‘時代集團原少東家吸毒，不成人樣’的字樣。
而且，他更不想讓時慕琛看到他此刻的樣子。
不管是感情還是事業，他已經輸了一次了，不想再讓人嘲笑，特別是不想讓時慕琛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