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拾槿看向機場咖啡廳陪着客戶的顏清澤,他的面孔依舊和她記憶裏一樣清秀漂亮,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好像瘦了不少。
他臉頰的輪廓比起過去,更加鮮明瞭,越發顯得五官立體深動。然而,不知爲何,卻給人一種頹然滄桑的感覺。
而且,許久不見,他的氣質似乎也變化了幾分。
過去的他,面對客戶的時候,微笑中帶着幾分優雅。而現在,他雖然也在微笑,可是,蘇拾槿總覺得透着幾分淡漠和疏離。
他側對着她,隔着一道玻璃,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客戶身上,二人談到了什麼,還拿出了一份文件。
顏清澤看向文件的時候,面孔變得嚴肅了很多,認真的模樣,就好像她過去很多次見到他工作時候的樣子。
只是,她每次過去,他都會擡起眼睛,衝她溫潤地點頭,然後,繼續工作。
此刻,隨着蘇拾槿往前走,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旁邊,蘇鵬華並沒有看到顏清澤,還在對蘇拾槿說着什麼。
可是,蘇拾槿卻一個字都沒有聽到,依舊將注意力落在顏清澤身上。
她的目光從顏清澤的面孔處,慢慢往下,直到,停留到了他的手腕處。
她有些想繼續往前看,可是,最終還是隻停留在了手掌,就沒有繼續。
她想,她應該是好奇,他和江惜語有沒有結婚吧?
如果結婚了,估計無名指上,應該戴着另一款婚戒了。
只是,結沒有結婚,和她有關係嗎?
過去還能說有關係,畢竟,她和他有過婚姻。
但是現在……
蘇拾槿快速收回自己的目光,沒有繼續看,而是,轉頭衝蘇鵬華說話,漸行漸遠。
咖啡廳裏,顏清澤正看着文件,突然,就將目光凝在了自己的無名指上。
那裏,戴着他和蘇拾槿結婚的戒指。
他戴着那款男款戒指,而女款的那一枚,一直靜靜地躺在他們的婚戒盒子裏。
因爲他把它的女主人弄丟了。
對面,客戶見顏清澤看着文件某一行,然後再也沒有轉動過眼睛。
過了好半天,他忍不住問道:“顏先生,您覺得這一個條款有問題嗎?”
顏清澤猛然反應過來,他竟然盯着戒指走了神!
他搖了搖頭:“沒問題。”然後,又繼續往下看了下去。
只是,在他看的時候,不知爲什麼,心跳開始加速,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將要發生一般,讓他看着上面的文字就好像看着一個個鬼畫符,根本一句話也讀不懂。
他有些懊惱地擡起頭,揉了揉發沉的眉心,然後,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將目光轉到了窗外。
機場大廳,都是形色匆匆的人。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今天的大廳和平時的不一樣。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曾經靠近過自己,卻又遠離了一般,讓他的心頭涌起了一陣濃重的傷感。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都無法擺脫這樣的感覺。
他衝着客戶說了抱歉,解釋自己狀態不好,回去看了文件後,下次再約,然後,從咖啡廳裏走了出來。
今天,他是從外地飛回來,沒有出機場,就直接約的客戶見面。
他順着大廳走向打車的地方,看到前面排了長長的隊。
他覺得自己有些無力,低頭看了看手錶。
今天,似乎距離蘇拾槿母親的忌日只有一週了。
她過去每年都會看望母親,今年也會嗎?
顏清澤想到這裏,只覺得精神似乎好了些許。
他隨着人流往前,拿着手機,定了一束鮮花。
所以,低着頭的時候,他也就沒有看到,蘇拾槿和蘇鵬華剛剛排到最前面,然後,兩人走到出租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等到顏清澤定完鮮花的時候,蘇拾槿二人的車已經開走了。
他擡起眼睛,有些漫不經心地看着遠方駛遠的車,不知道爲什麼,剛纔在咖啡廳裏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或許,是因爲最近工作太忙,纔會總是這麼恍惚吧?
這兩個月裏,他每次等待她的消息,都好像在經歷着過山車。
在DR那邊偶爾會有一次的消息中,不論是不是可靠,他都會馬上趕過去,可是,卻沒有哪次就好像之前在意大利,明明已經接近,卻終究還是擦肩。
此刻,蘇拾槿二人已然到了機場高速上。
蘇拾槿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想到之前自己離開的時候,還是寒冬臘月,周圍都是光禿禿的。
而現在,過去了三個月,兩旁的小樹都發了新芽,長得早的,已經有了鬱鬱蔥蔥的影子。
整個世界,似乎又不同了呢!
她和蘇鵬華回到家裏,因爲他們不在的幾個月裏,蘇鵬華有安排人定期來打掃,所以,家裏沒有什麼塵埃。
蘇拾槿回到自己的房
間,趴到了牀上。這一刻,她終於有了回家的感覺。
或許,華夏人骨子裏,對於家的依戀都比別的民族要深。即使,她在國外也已經穩定了下來,租了一套小院,有了自己的事業。
可是,卻在躺到自己寧城的牀上這一刻,纔有種遊子漂泊後,落葉歸根的感覺。
蘇拾槿伸了好一會兒懶腰,從牀上起來,起身去翻她房間裏的東西。
當初,因爲走得太匆忙,什麼都沒有帶走。
而現在回來,她發現,家裏的每一件東西,都充滿了她對過去的回憶。
蘇拾槿打開相冊,看到年幼的自己和母親的合影,眼底漸漸有些溼潤。
時間如果慢一點該多好,她發現,最懷念的,還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
第二天,蘇拾槿就和父親捧着花,來到了其母親的墓前。
不過才一年的時間,黑色的墓碑周圍,又長了不少的草。
二人彎下身,開始清理周圍的雜草,直到都清理乾淨了,蘇拾槿纔將花放到了墓碑前。
“媽媽,我不會走太久的。”蘇拾槿跪在墓前,無聲地說:“爸爸年紀也逐漸大了,你們就我一個孩子,所以,我還會回來的。然後,待在寧城,哪裏也不走。”
她將墓碑上沾着的塵土拂去:“但是,再給我點兒時間。現在,我可能還沒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等我將所有的都徹底放下了,就會回來了,然後,迎接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