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靜妍眼珠一轉,裝出一副似乎記不太清的模樣,看着歐陽飛,道:“老哥,我記得那馬伕人似乎叫康……康什麼來着?”
“康敏。”歐陽飛眼隱含笑意,這鬼丫頭。
“對對對,是康敏。”歐靜妍拍手叫道。
聽到“康敏”二字,段正淳渾身輕輕一顫,眼露出一抹苦笑之色,對蕭峯道:“蕭兄,我的確識得你口的馬伕人,她……她也是我一位紅顏知己。”
“紅顏知己?”蕭峯瞪眼道:“既如此,她爲何要害你性命?”
“你說什麼?什麼害我性命?你是說康敏她想要我死?蕭兄何出此言?”段正淳蕭峯更加難以置信。
“啪”
便在此時,歐陽飛打了個響指,道:“好了,通過方纔你們雙方說的話,與蕭兄你的喃喃自語,再加之前的一些情況,我大致推測出了一些事,現在來總結一下,蕭兄你看看我說得對不對。”
衆人的注意力都被歐陽飛吸引了過去,段正淳到現在依然是滿頭霧水,根本連什麼事都沒想明白,故而他定定的看着歐陽飛,想聽他究竟是個什麼說法。
蕭峯沉聲道:“你說說看。”
歐陽飛道:“首先我需要確定一件事,蕭兄你有一個大仇人,而且你還見過那個大仇人的字,卻不知道大仇人是何身份,而那位馬伕人是知道的,對不對?”
蕭峯點點頭,道:“的確如此。”
“很好,那麼事情清楚了,你想知道大仇人是誰,於是去問馬伕人,結果馬伕人告訴你,你那個大仇人是段王爺。”
“所以你原本是想去大理殺段王爺報仇,誰知卻在此時遇到了古篤誠古兄,他請你到小鏡湖報訊,你出於仗義,答應了此事。”
“然後你帶着阿朱妹子往小鏡湖來了,之後通過段王爺與四大惡人的對話,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你又不願明言你與段王爺之間的仇怨,所以才問了剛纔那些話。”
“萬分巧合的是,恰恰段王爺曾做過那麼一些錯事,結果你二人似是而非的對了那麼幾句話,稀裏糊塗的竟然還合了,那麼現在只剩最後一個謎團。”
說到這,歐陽飛看向段正淳,肅然道:“那是段王爺跟你的紅顏知己馬伕人之間又是怎麼回事,她爲何想要借蕭兄的手來殺你?”
段正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腳步踉蹌的退了兩步,神態悲慼的喃喃道:“小康,小康,你……你好狠的心,得不到我,便想毀掉我……”
段正淳這幾句話一出口,事情立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旁的阮星竹滿臉怒容,既恨段正淳的風流成性,又恨康敏的狠毒心腸,而蕭峯,此時卻是滿目迷惘。
見歐陽飛說完,事情也已解釋清楚,歐靜妍心道:“讓老哥裝了半天逼,搞得跟個智者似的,接下來該我了吧?”
想到此,歐靜妍臉帶着深深的憐惜,垂首看向閉着雙目,靠在她肩頭,似乎已經心力交瘁的阿朱,開口道:“不過讓我感覺最怪的,是阿朱妹子的反應。”
“你似乎從段王爺與阮夫人認出阿紫妹子是自己女兒時,很不對勁,我若沒記錯,段王爺與阮夫人有兩個女兒,阿紫還有一個姐姐。”
阿朱渾身猛然一顫,忽然轉過身子,緊緊抱住了歐靜妍,原本靠在歐靜妍肩頭的腦袋埋到了歐靜妍肩頸之,渾身都在止不住的輕輕顫動,口發出壓抑的哭泣。
歐靜妍輕拍阿朱脊背,聲音溫柔的道:“段王爺身爲王爺,他的袍服便是朱紫二色,阿紫的姐姐,自然該是……”
阮星竹聽到這幾近失控,她一把將懷嬰孩塞到段正淳懷,幾步衝到阿朱身側,掀開她的衣領一看,那個血紅的段字是如此刺目。
“孩兒,我苦命的孩兒,真的是你……嗚嗚嗚……”
阿朱終於忍不住,放開歐靜妍,轉身撲入了阮星竹懷,痛哭失聲,“娘……嗚嗚嗚……”
“你是我姐姐,你是我親姐姐……哇……姐姐,我們的命好苦,爹爹媽媽都不要我們……嗚嗚嗚……”
阿紫也哭喊着衝前,母女三人抱成一團,原本以阿紫的性格,是決計不會哭的,即便方纔與爹媽相認,都沒有哭。
然而此刻知道阿朱便是自己的親姐姐,頓時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從小在星宿派,爲了活命過得有多苦,活得有多艱難。
她不敢喫飯,因爲怕被師兄弟們毒死,不敢睡覺,怕睡着後再也醒不過來,那種無助,那種恐懼,是其他人根本無法想象的。
星宿派那變態的叢林法則,天才知道,一百名星宿派弟子,能活下來,並長大的人有幾個,在一批弟子培養出來的過程,又有多少人死在了同門師兄弟手。
蕭峯看着痛哭失聲的阿朱,雙目通紅,胸悶如堵,原來她知道了,她早已知道了,可她不說,她不想讓他爲難,給他壓力。
而她自己,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爹孃在眼前不能相認,一邊是心愛之人,一邊是親生父母,她的心裏,該有多麼絕望?
幸虧,幸虧帶頭大哥不是段正淳,否則……阿朱,阿朱,你如此待我,我又該如何回報?
段正淳兩眼之滑落兩滴滾燙的淚珠,他抱着懷嬰孩,緩步走到歐陽飛兄妹面前,深深彎腰一躬。
兄妹倆知道他的意思,坦然受了這一禮,歐陽飛前將段正淳扶起來,拍拍他肩膀,隨即對蕭峯道:“蕭兄,我看得出來,你身揹負着血海深仇。”
“但仇恨使人失智,你原是頗有智計之人,卻被仇恨矇蔽了心智,使得許多事都無法及時發現破綻,日後行事,切記謹慎二字。”
蕭峯感激的道:“歐陽兄金玉良言,蕭峯謹記於心,多謝。”
歐陽飛微笑頷首,這才道:“此間事了,想必你們還有許多話要說,也還有許多事需要去查,而我與舍妹,也該開始下一段旅程了,便此告辭,他日有緣,咱們再把酒言歡。”
段正淳聞言忙挽留道:“歐陽公子,若無什麼要緊之事,不如留下喫頓飯再走,你兄妹二人對我等恩重如山,也要給我們一個報答的機會啊!”
歐陽飛擺擺手,笑道:“段王爺言重了,我兄妹也是適逢其會,談不什麼恩,更無須報答,所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次的離別,是爲下一次的相聚,若有緣,他日一定會再見的。”
“後會有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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