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一個迷失的世界
季苒第一天上班，就有這種感慨。
療養院收留的病人，都是精神有問題的，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外部沒有多大的感覺。
季苒的工作就是護理這些病人，院長沒親自接待她，宋云溪把她交給護理部的主任，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就不管了。
季苒的上司就是這主任，姓王，護理部的人都叫她王姐。
王姐也不問季苒的來歷，把她當一般的工作人員，季苒一上班，就讓她跟着一個女人負責b區的病人。
這女人也是四十多歲，長得胖胖的，自我介紹說自己叫盧翠英，讓季苒叫她盧姐。
盧姐先帶季苒去領了工作服，兩套果綠色的衣服，和醫院的護士有區別，這衣服設計的很漂亮，季苒從沒穿過這種顏色的衣服，穿上覺得自己似乎年輕了許多。
“你太瘦了，你該多喫點，在這工作，沒一副健康的身體你是無法勝任的”盧姐邊帶季苒去看病人，邊嘀咕道。
療養院按病人的病型種類區分病房，b區都是些沒攻擊性，病情比較輕的病人。
十個工作人員，輪班護理這些病人，帶他們出去花園散步，或者陪他們下棋娛樂。
療養院收費昂貴，這些護理人員工資也高，做這些事耐心也好。
季苒的目的是來陪伴母親，見把她分在b區，而母親住的是d區，這照顧母親就有些不方便。
她休息時去找王姐，想調換一下，去d區工作。
王姐橫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當這療養院是你開的嗎想去哪就去哪再說了，你受過專業訓練嗎d區那些病人發作起來，你能處理嗎真那麼有本事，也不用住療養院了，把你母親接出去，自己護理吧”
季苒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母親的病要真能在家護理，她又何必來療養院工作呢
她強忍着怒氣，耐心地道：“王姐，我雖然是纔來療養院工作的，可我也有護理經驗，我會跟着她們好好學的，你就讓我過去吧”
好說歹說，王姐被她磨的不耐煩了，道：“你想去就去，回頭受不了別找我換工作”
就這樣，下午季苒就換到了d區，d區是單獨一層，中間的樓梯還有一道鐵門，護理人員也是男的居多。
季苒以前來探望母親都是護士接待，也看過不少男護理，可是和他們做同事，幾句話就能讓季苒看出這些護理人員也就相當於保安，沒多少專業知識，有的就是一身蠻力，專門請來制服像季苒母親這樣具有攻擊性的病人的。
他們的工作方式簡單粗暴，雖然不至於毆打病人，可那種態度無論如何被病人家屬親眼看到的話也是無法接受的。
這個區的負責人叫盧強，是盧姐的弟弟，對季苒不是很友好，看到她和盧姐一樣的語氣：“你太瘦了，能做什麼呢別幹着活就暈倒還要我們侍候”
“不會的我能做好”季苒保證道。
盧強看看她，不耐煩地道：“先做做試試吧，不行我可不要你”
季苒就暫時留下了，一箇中午很快就熟悉了d區的工作和病人，男護理工作少，除了管理這些病人基本不做雜事。雜事就由季苒和另一個女護理做，包括打掃衛生，給病人送食物，幫着喂藥等等。
d區就七八個病人，可工作量卻不少，像季苒母親這樣的有兩個。
季苒的搭檔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看上去卻像四十多歲的女人，話不多，和季苒分了工簡單地交待了怎麼照顧這些病人，就自己去幹活。
季苒特意要了護理自己母親的工作，她先去照顧別的病人，最後纔來照顧母親。
季媽媽可能因爲生病，精神不是很好，躺在牀上有些萎靡。
季苒給她端了飯菜，按搭檔的說法只要放在門口，她自己會喫的。可是她卻做不出這樣的事，感覺這樣像餵動物一樣。
季苒打開門，走進去，季媽媽聽到動靜，猛地坐起來，兇狠地看着季苒。
季苒一瞬間有些心酸，自己的母親不認識自己，把自己當敵人一樣啊
“媽，喫飯了我是苒苒，以後我負責給你送飯你要我喂嗎”季苒帶上了笑，柔聲道。
季媽媽還是警惕地看着她，季苒把飯菜放在地上，慢慢走過去，像哄孩子一樣：“你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女兒，我小時候你都叫我小苒苒媽，讓我照顧你”
季媽媽不動，季苒又走近了一點，一步一步，等走到母親旁邊，她試
季媽媽猛地縮了回去，啊地叫了一聲，就跳起來，撲到了季苒身上
季苒跌倒在地，感覺母親一口咬在她肩上，她嚇得趕緊去推她的臉
這動靜大概驚動了走廊巡邏的人，有人就跑了進來，粗暴地將季媽媽拉開就推到了牀上，另一人伸手把季苒抓了起來，就拖着她走了出去。
“老顧沒告訴你怎麼照顧病人嗎你進去做什麼”那人對季苒吼了一句。
季苒站穩，就見裏面，自己的母親又撲向那男人，那男人一腳踹在她肚子上，她母親就跌在牀邊，抱着自己的肚子坐在了地上。
“你怎麼打人啊”季苒掙開拉自己的人，吼着就要衝進去。
男人走了過來，蠻橫地看了一眼季苒，道：“我救了你，你還吼我不知好歹嗎”
“你怎麼打人你憑什麼打她”季苒覺得自己要瘋了，她母親平日就是被這些人這樣打嗎
她親眼看着都這樣，那看不到又是什麼樣呢
男人估計不知道他打的人是季苒的母親，還振振有詞地道：“和這種瘋子不這樣要怎麼樣你別無理取鬧了趕緊去做事”
“道歉你給她道歉”季苒叫道：“她是瘋了又怎麼樣她每個月給的費用就是你的工資，沒有她這樣的病人，你還能有工作嗎”
男人也吼了起來：“你神經病啊，讓我給一個瘋子道歉你別做夢了媽的，你莫不是也精神有病，那趕緊去找醫生看看”
兩人就吵了起來，季苒情緒激動，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咬着就是要男人道歉。
正吵着，宋云溪和薛雲浚來了，兩人趕緊上來把季苒拉開。
薛雲浚看季苒激動的臉都紅了，不管不顧地拉着人說：“你別激動，冷靜一下，有話好好說”
他把季苒拖到宋云溪辦公室，把季苒按在椅子上，給她倒了杯水：“季苒，別激動，告訴我怎麼回事我來幫你解決”
季苒被氣得渾身發抖，顫着聲音把事情始末說了，最後道：“他怎麼能這樣我媽就算是瘋了，他也不能這樣對她嗎我每個月交那麼多的費用，難得就是讓她來被虐待的”
薛雲浚認真聽着，看季苒水也不喝，就道：“你先喝點水，冷靜一下，這事我會幫你向院長反應的”
季苒口中發苦，喝了幾口水，無助地看着薛雲浚。
薛雲浚苦笑，道：“季苒，你想過沒有，就算我找院長說了這事，那人給你媽道了歉，可也改變不了什麼這家療養院已經算好了，雖然收費昂貴，可是對病人還算照顧的好。換了其他療養院，估計情況會更糟”
“難道收了錢就能這樣虐待病人”季苒還是無法控制自己憤怒的情緒，雖然知道薛雲浚說的是事實，從感情上卻無法接受。
“那你還能怎麼樣”薛雲浚苦笑：“要善待你媽，除非你自己請人，把你媽接出去，可就這樣，你能保證你二十四小時看着你媽嗎”
季苒頓時心一動，那男人給她的感覺糟透了，她無法想象母親就住在療養院度過她爲時不多的日子。
“你不會真的這樣想吧”薛雲浚看她不出聲了，狐疑地問道。
“雲浚哥，我媽沒多少日子了我看療養院也不是她養病的地方你給我物色棟別墅吧，不管出租還是賣，我都行再幫我找兩個護理，我想盡快把我媽接出去”季苒下定了決心，不能再讓母親受這樣的罪了。
“房子我會盡快幫你找，可你真的想好了嗎季苒，照顧像你媽這樣的病人，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薛雲浚勸道。
“再難我也要試試我真的無法忍受看到她被人虐待了”季苒哀求道。
“行，回去我就幫你找”薛雲浚一口答應。
季苒這才覺得心情好了點，問道：“你怎麼來了”
“早上遇到宋醫生，知道你到這上班了，就過來看看你哎，你一個很有前途的外科醫生，來做護理工作，不覺得大材小用嗎”薛雲浚無奈地搖頭。
“沒什麼你看我才工作了一天不就到頭了嗎”季苒自嘲。
出了這樣的事，又有了新的打算，她怎麼可能還和那種人一起工作呢
季苒催着薛雲浚趕緊幫自己找房子，薛雲浚被她逼的無奈，離開療養院就幫着找，還好現在中介發達，季苒的要求不高，適合母親養病就行了。
薛雲浚第二天就給季苒找到了一棟別墅，在城郊附近，獨體的，屋主要去國外工作三年，房子出租出售都可以，一次性付清的話價錢可以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