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曉瑜從臥室裏整理着襯衫的袖子出來，靠在客廳窗戶前抱着肩倚站着的李相思看過來，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挑眉問，“就穿這身”
“嗯”桑曉瑜點點頭。
李相思眨巴眨巴眼睛，“小魚，你今天不是去看未婚夫的父母嗎，第一次登門會不會太素了要不要我給你找兩件帶花的裙子，保證驚豔全場”
因爲易祈然的突然回國，也打亂了她的生活節奏。
婚姻如果提上議程的話，那麼她近期內暫時無法回南非，需要和他一起申請婚假。
桑曉瑜低頭看了看自己，淺米色的襯衫，下面配了一條駝色的闊腿褲，只在腰間綁了一條很細的腰帶作爲裝飾，簡簡單單的休閒大方。
她搖頭，“不用了，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李相思聞言聳肩，拎起搭在沙發上的小包，“唔，咱們走吧，你未婚夫在樓下等的都望眼欲穿了”
“祈然來了”桑曉瑜驚訝。
她走到窗邊，從上往下望過去，的確看到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這很符合易祈然紳士的風格，來的這麼早，又沒有打電話催促她，只耐心的在樓下等着。
李相思和桑曉瑜雙雙下樓，從樓廳裏走出。
易祈然旁邊停着輛棕色的寶馬轎車，他就斜斜的靠在車身上，後面是玫瑰色的晚陽，這樣的畫面讓她不由的眼前恍惚，想起了曾經每天傍晚從寫字樓裏出來，路邊那道站姿慵懶等待着自己的身影
焦距渙散間，她已經走下了臺階。
易祈然快步迎上來，眼睛亮亮，“小魚，你今天真漂亮”
“謝謝”桑曉瑜回神笑了笑。
沒有忽略掉一起下來的李相思，易祈然主動詢問，“李小姐，你去哪兒，要不要我送你一段”
“我就不當電燈泡啦，你們兩個獨處就好，我回醫院值班，自己開車就行”李相思擺了擺手，指着不遠處的一輛a1說。
雙方揮手道別後，紛紛上了車，相繼行駛出了公寓區。
因爲需要登門拜訪，兩人中途先去了一趟超市，買一些禮品營養品過去。
易祈然將買來的東西放到後備箱裏，蓋上後看向她溫和問，“小魚，會不會緊張”
“還好”桑曉瑜說。
易祈然過來牽她的手，很貼心的安撫說，“放心，你又不是第一次見他們，不用拘束和有心理負擔，而且他們都很喜歡你”
“嗯。”桑曉瑜點頭，彎身在他打開的車門裏坐下。
從地下停車場行駛出去，遇到信號燈時，手機響了起來。
是李相思打過來的，她有些意外，不解的接起來詢問什麼事情。
線路里，李相思的語速很快，“小魚，秦醫生的外婆去世了”
“什麼”桑曉瑜震驚的睜大雙眼。
李相思聲音很凝重，“好像是今天凌晨的事情，我也是剛剛來醫院交班時聽說的，院裏很多同事都去探望了具體病情應該是癌細胞擴散，進入重症監護室裏24個小時，但最後還是無力迴天了現在遺體應該已經送去太平間
桑曉瑜過了好半晌，腦袋才重新恢復轉動。
怎麼會
從心底涌出一股巨大的哀痛，無限的擴散到四肢百骸，讓她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和急促，尤其是想到老人慈愛的目光，她頓時悲從中來。
張了張嘴，桑曉瑜啞聲問，“那禽獸呢”
李相思有些不確定的回答說，“我沒看到，不過有人說看到他一直在太平間”
掛了電話，有什麼東西像是卡在了她的喉嚨裏，桑曉瑜恍惚的看着視野裏的車水馬龍，胸腔內壓抑的情緒快將她整個人淹沒。
外婆
雖然知道老人身患絕症，之前他們剛剛離婚的那會兒就從療養院重新回到了醫院接受治療，一度沒有辦法再次手術，但突然得知這樣的消息，還是讓人無法接受。
一旁的易祈然見她臉色蒼白忙問，“小魚，怎麼了”
桑曉瑜僵硬的轉頭看向他，“祈然對不起，我這邊出了急事要去醫院一趟，我可能今天沒辦法跟你去家裏了，麻煩你回去後跟叔叔阿姨道個歉”
“好，沒關係”易祈然點頭，雖然沒有聽見她的通話內容，但從她剛剛的話和臉上表情也能判斷的出來，應該是出了什麼大事，他自然可以理解。
易祈然連忙又出聲，“小魚，那我送你”
只是後面的話還沒等說完，桑曉瑜就已經迅速解開了安全帶推門下車，全然不顧危險的傳說在車裏，眨眼間就跑向了對面的馬路。
易祈然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前面信號燈變換，只能將車子繼續往前開。
眼睛看着旁邊的倒車鏡，已經看不到她纖細的身影，想到她剛剛臉色蒼白以及震驚慌亂的模樣，那通電話裏似乎說的是
她前夫的外婆
桑曉瑜從出租車上下來，便直接奔向了醫院。
太平間設立在醫技樓裏面，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出來，遠遠的，就看到走廊裏坐在椅子上的秦思年，他身上還穿着白大褂沒有脫掉。
身子微微佝僂着，整張英俊的臉都埋在雙手之間。
他竟然還在這裏
外面晚霞都已經快要褪去了，從凌晨到現在，他竟然一直都沒有離開
桑曉瑜看着他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像是雕像般，哪怕隔着距離，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每一塊肌肉的僵硬，地面上有他拉長的影子。
嚥了嚥唾沫，她遲緩又沉重的邁着腳步走過去。
終於站定在他面前，桑曉瑜嘴巴張合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試探的喊，“禽獸”
椅子上的人恍若沒有聽見，沒有任何反應。
桑曉瑜又喊了兩邊，他纔像聽見了一般，像是那種舊電影裏的慢鏡頭，很遲緩的將臉擡起。
那雙風流倜儻的桃花眼裏沒有一點光亮，紅絲密密叢叢的，彷彿要把一雙眼眸都染成暗紅，臉上的神情有種說不出的迷茫。
突起的喉結滾動，聲音嘶啞，“小金魚，你來了。”
桑曉瑜心窩子猛地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