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溪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兩分鐘，擡頭，緩緩道：“我初高都在烏鎮外婆家，大學是廈門大學。”
“畢業之後，有一段很倒黴，把什麼證件都丟了！沒辦法，爲了生存，做過洋快餐的送貨員，還做過鬧市區的奶茶推銷——”說着，她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好笑，脣角有一絲不勝唏噓的味道。
那些過往，雖然長話短說，可是，那些附着在面的痛楚，卻真真切切。
“辛苦你了！”他側頭打量她：“是爲了小羚羊嗎？”
她沉默良久，終於還是默默點頭。
再痛苦的日子，都已經過去了——
彷彿是開在記憶裏的罌粟花，帶着痛苦的鮮活的味道。
若不是那個人的背叛，她不會心如刀絞、雨狂奔，以至於將所有的證件弄丟。
沒有身份證，沒有學歷證明，陌生的城市裏，沒有人相信她，她能夠做得也只有那些風吹日曬的力氣活。
那半年的辛苦，一點一滴，歷歷在目。
那一個個的大雨天，她拼命蹬着單車去送外賣，雨水滿頭滿臉地劈過來，讓她睜不開眼說不出話，甚至連呼吸一下都會吸一鼻子水的那種痛苦！如今想來，還是刻骨銘心！
後來，她一直覺得：算是天對她的懲罰吧！
可是罰她什麼呢？罰她看走了眼，罰她錯付了一顆真心。
罰她第一眼看見他，愛了他。
罰她那麼多年，傻傻愛他信他，被他哄得像個傻瓜一樣，對吧？
他卻將那個小小的孩子抱到她的面前，哭着說：“若溪，我的生命要走完了。求你，求你收留他，孩子是無辜的！”
那一年，是她生命裏最最灰暗的一年！不過，還好，都過去了！
當一切都過去的時候，她反而要感激他，如果沒有他，她不會憑空多了一個兒子，可愛的天真的活潑的相依爲命的兒子！
所以，還是要感激天！她的脣角劃過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而是這樣的一抹笑意，看進他的眼睛裏，卻仿若被什麼重重地打了一下，疼得幾乎失聲。
他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聲音復又恢復了毫無感情的冰冷，手指輕輕地敲着桌面：“我的故事編好了。聽着——”
“那年，我大四，你大一。我們在香港國際大專辯論賽相識，一見鍾情，許諾真心。”
“那年，你剛畢業，我在美國留學。回國探親的假期，我們在海私定終身，有了小羚羊。”
“不久，我做了陳世美，愛了別人。我們和平分手，你獨自生下小羚羊並將他撫養長大。”
“一別多年，在一個月前，我們再次重逢。我未娶，你未嫁。我決定對你負責，娶你，照顧你一生一世！”
“好了，是這樣！”乾脆利落，是他一貫的說話方式。
他端起水杯，默默的喝了下去，彷彿剛剛說完的是生意合同的某一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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