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便是問斬的地方。
造假幣一案,單單是被處斬的朝臣,便足足涉及了十多人。
一時間帝都的百姓便都圍到了菜市口處,對着跪在刑場上、身穿囚服的人指指點點,更有情緒激動的百姓舉着臭雞蛋、爛菜葉踩了上去。
昔日這些在朝堂中呼風喚雨的人物,這個時候好不狼狽。
“午時到,斬”監斬官是孫培,清正廉潔、毫不徇私。
隨着斬首令牌扔下,劊子手猛灌一口酒,狠狠噴到了大刀上,準備砍頭。
手起刀落,十幾個頭顱滾下,鮮血飛濺,染紅了菜市口,也染紅了蘇青染的眼底。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突然遮住了她的眼睛。
君輕寒將車簾放下,然後將人扯到了懷中,“不怕晚上做噩夢了”
“我可是仵作,接觸過的死人不計其數,我膽子有那麼小麼”
“你說呢”君輕寒幽幽看着她,“上次在地洞,是誰往我懷裏躲”
蘇青染:“”
君輕寒將她送到了將軍府,便匆匆入了宮。
今日太后身邊的許嬤嬤親自去了永安侯府,要請他去永壽宮一趟。
此時的將軍府,正亂作一團。
自從三堂會審結束,君輕夜被興帝貶爲庶人之後,蘇青玉幾乎每日都要去遠山院裏哭鬧,央求蘇敬遠去爲君輕夜求情,今天也不例外。
“爹,只要您開口求求皇上,皇上一定會對三王爺從輕發落的。”
“玉兒,你怎麼到現在還執迷不悟,三堂會審,皇上金口玉言,不可能更改了。”
“我不信,三王爺明明是皇上最喜歡的一個兒子,皇上當時正在氣頭上,怎麼捨得真的罰他就是因爲現在朝中沒有一個肯爲他求情的,皇上纔不好赦免他。”蘇青玉哭着哀求,她根本無法接受君輕夜被貶爲庶人的事實。
她想,她爹爹是當朝大將軍,手握兵權,是皇上最爲器重的,他說的話,皇上一定會放在心裏的。
而且,若是他爹能夠在這個時候幫三王爺一把,將來三王爺一定會感激她的
“玉兒你別傻了,三王爺是真的完了,你醒醒吧”蘇敬遠無力搖頭,她這個女兒還在做她的皇后夢,可能麼
“爹,你好狠的心,爲什麼就不肯幫幫我”蘇青玉哭着道,“您就這麼不希望玉兒好麼”
“你”蘇敬遠狠狠皺着劍眉,被她氣得胸口發悶。
“爹,玉兒想問問,我是您親生的麼”蘇青玉苦苦搖頭,“我想,在這個家,只有大哥和三妹妹纔是您親生的,我和芸兒不是所以,從小到大您纔會只疼大哥和三妹妹”
“你,你這個孽女”蘇敬遠氣得眼前發黑,腳步有些不穩。
蘇青染剛剛走過來便看到了這樣一幕,慌忙閃身過去將蘇敬遠扶住了,“爹,您沒事吧”
“染兒回來了”蘇敬遠雙眸一亮。
“爹,您快坐下。”
蘇敬遠忙擺手,“爹爹沒事,你回來爹爹就高興了。”
 
蘇青染看着蘇敬遠氣得臉色發黑,忍不住皺眉,“蘇青玉,你夠了,三王爺一案已經塵埃落定,無法改變了。所以,你在這裏爲難爹爹又有什麼用”
剛纔她在外面,將她們在房間內的談話聽了個大概。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蘇青玉眯着眼睛咬牙。
“我才懶得管你的事情,我是爲了爹爹,爲了將軍府。你可知道,這個時候爹爹進宮去爲三王爺求情,後果是什麼”
蘇青玉抿脣不語。
蘇青染掃了她一眼繼續道:“後果是會引起皇上對將軍府的猜疑甚至,爹爹在皇上眼中就成了三王爺的同謀因爲你與三王爺有婚約,爹爹本就有嫌疑,這個時候將軍府只能什麼都不做,這個道理難道大姐姐還不懂麼”
蘇青玉被蘇青染說的臉色發白,咬緊了脣,“什麼都不做,難道就不怕外人說我將軍府無情無義”
“那你想讓爹爹去送死”
蘇青玉頓時沉默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爹爹,姨娘剛剛做了您喜歡的飯菜,您先消消氣,我扶您去秋聲院。”
“好。”蘇敬遠點頭答應,臨走前無奈的看了眼蘇青玉,“這件事你好好想想,不是爹爹不疼你,是無能爲力,唉”
看着蘇敬遠的背影,蘇青玉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追上去了兩步,“爹,我能退婚麼”
剛剛蘇青染的一句話,倒是提醒她了
永壽宮。
君輕寒一進去,太后便眼淚汪汪的拉住了他的手,嘴角輕顫着說不出話來。
顧雲芷柔聲道:“外祖母,這是高興的事。”
君輕寒聞言頓時眉心微蹙,雙眸幽深如潭。
太后連連點頭,“芷兒說得對,這是高興的事。”她說着一臉慈祥的看着君輕寒,“將你的面具摘了,讓皇祖母看看。”
君輕寒瞭然,直接跪在了太后身前,緩緩揭去了臉上的鐵面具,“皇祖母。”
“寒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看着那張冷峻的臉頰,太后喜極而泣。
眼前的人的的確確是她最疼愛的孫子
“皇祖母,是寒兒不好,欺瞞了您。”
“你這個壞小子,真是讓皇祖母傷透了心,若不是芷兒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還活着,那大理寺卿竟是你,你跟澈兒太大膽了”
顧雲芷慌忙上前爲太后拭去眼淚,“外祖母,四哥沒有告訴您這件事,一定有他的苦衷。”
“我明白,我都明白。”太后讓君輕寒起身,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只要寒兒沒事就好,至於其他的都不重要。”
“這件事情,還請皇祖母爲我保密。”
“你放心,皇祖母都知道的。”太后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孩子從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一直想爲父母伸冤
“多謝皇祖母。”
太后搖搖頭,“傻小子,你跟皇祖母還說什麼謝,你若是真想讓皇祖母開心,就早日娶了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