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卻不這麼認爲,有些人不是你不理他,他就會安生的,安穩日子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過的,尤其是林容平。

    林容平是蕭正然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原配妻子,她帶着一雙兒女在秦國爲質多年,誰知道有沒有被憋屈的變態了

    再者說了,作爲正室妻子有幾個不難爲庶出子女的而她們姐妹還不是普通的庶出,她們是嫡出,而且還有清平王府郡主的尊貴血統,想必林容平會心頭鬱結的更深。

    現在孃親已經過世,就只剩下蕭文卿,林容平若是想要撒氣,蕭文卿是跑不掉的。

    蕭玉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當替我和孃親受過吧”

    蕭文卿總算是破涕爲笑:“好,那記得以後補償我”

    “不用以後,現在就補償你”蕭玉卿說着從袖子裏掏出來一塊玉石,十分的小巧精緻:“記住,若是用銀子就拿着這個去錢莊,在戴國的時候去盛川票號,在秦國的時候去大通錢莊,最多一次可以提出兩千兩,在你急需的時候也該夠了”

    “玉兒”

    “孃親留下的那些銀財怕是打水漂了,那些莊子鋪子估計老夫人也都給了蕭正然留着支應家族,”說着冷冷一笑:“蕭家自命詩書傳家,可是卻總是做一些不入流的事情,這種吞了女子嫁妝的事情也能做的理直氣壯,孃親算是信錯了人了”

    蕭文卿咬着脣,看着那塊玉石:“你就這麼放心將信物給我”

    “你是我姐姐,不信你信誰”蕭玉卿笑道:“收着吧,我還要去安排一些事情”

    蕭文卿緊緊的握着手中的玉石,女子在世,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其實若是自己手中有金銀依仗,又何愁不能獨立支撐門庭

    蕭文卿看着蕭玉卿的背影,暖暖一笑,她何其有幸有這樣一個妹妹

    蕭玉卿先是去了碧桐書院,隨意溜達了一圈,然後在街上逛了許久,直到身後的尾巴被甩掉纔去了翡翠閣,從翡翠閣出來然後去了青石巷的宅院,讓人將那裏準備好的東西送去了翡翠閣,再然後又去了牢獄中與端木槿胡扯一通,最後纔回了蕭府。

    與此同時,東昭國居住的行宮別院裏,龍明秀臉上溫潤的顏色已退,眼中盡是陰騭,握着酒杯的手青筋迸出:“東昭那邊兒事發了”

    “回主子,女王的病突然嚴重,七公主聯合九皇子逼宮,女王舊部聯合京畿衛護住了皇宮,不過可能抵擋不住太久,現在青陽城陷入困局”

    “龍明珠可知道了”

    “太子還不知道,殿下還在皇宮中與皇上商議和親之事”

    “和親”龍明秀冷冷一哼:“她是看到端木槿就被色眯了眼,連腿都邁不動了”

    底下跪着的人低頭不語。

    龍明秀動了動眉梢:“將此事透漏給龍明珠。”

    “主子高明,太子殿下雖然十分聰明,可是卻性子急躁,若是知道了此事一定會衝回青陽,說不定更熱鬧”

    龍明秀摩挲着杯盞,眼眸一暗:“你說本來按部就班的事情怎麼會突然出了變數”微微仰頭,臉上的神色莫名,或許有人從中作梗,那此人是爲了什麼

    “主子向來神機妙算,恐怕是底下之人出了紕漏”跪着的人微微擡頭小心翼翼的打量龍明秀的神色,當看到他神色一暗之時,下意識的閉上了嘴。

    龍明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忽然微微一笑,事情提前了,不管他回不回去,東昭的事情結果都不會出人預料,他可以晚些回去只要趕上收穫成果就好,可是,按出手之人的思路走,事情提前了,他就要提前離開,他離開戴國,誰最受利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龍明秀手中的酒杯叮一聲脆響落在了石桌上,一直單膝跪在地上的人身子一抖立刻雙腿跪下。

    龍明秀眯了眯眼睛。

    來人腳步輕快,單膝跪在龍明秀身前:“主子,派出去的明路尾巴被甩掉,還好主子還派了暗樁,已經將人的行蹤摸清楚了。”

    “哦那個假男人去了哪裏”

    那人一一稟報之後,說道:“據屬下推測,她可能是想李代桃僵”

    “哦沒有想到不學無術的蕭玉卿竟然還看兵書”言語之間盡是嘲諷,龍明秀挑了挑眉:“之前聽說她流連青樓欺男霸女,就這樣的一個無用之人竟也被人護着,哼”

    “主子,請

    您安排”

    龍明秀閉上眼睛想了想才道:“調集人手,對明路之人佯攻,然後”說着又拿起一個杯子隨手倒扣在桌上:“拿下目標”

    “主子英明”

    龍明秀嗤笑一聲,隨手將桌上的杯盞掃到地上:“毀滅痕跡”

    “是”

    蕭玉卿安排了衆多事情回蕭府之時,天色已晚,看到溫在爐子上的喫食笑了笑,只要想到明天就可以離開花都,就心中雀躍,終於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可惜,事情總是事與願違。

    第二天,蕭玉卿安排好的馬車剛剛到了蕭府門口,便聽到主院裏傳出老夫人病危的消息。

    蕭玉卿和蕭文卿趕過去的時候,就見蕭正然已經守在牀前,而老夫人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渾濁空洞的目光盯着牀頂的帷幕,臉色灰白,枯瘦的手腕上已經掛不住碧綠的翡翠玉鐲,明豔的顏色配上雞皮般的衰老之態,更顯出一種荒寂之感。

    蕭正然看到她們姐妹進來,臉色依然是傷痛的神色:“你們來送送你們祖母吧”

    蕭文卿拉着蕭玉卿跪下,輕輕喚道:“祖母”

    這功夫費嬤嬤端着藥走了進來,臉上帶着悲慼之色:“老爺,這是大夫走之前開的榮養丸,囑咐說等老夫人化開了用上”

    費嬤嬤雖然說得含糊,可是在場的人都聽得明白,這是吊命的藥,一旦用上

    蕭玉卿握住了蕭老夫人的手,不着痕跡的觸到她的手腕,感覺到越來越弱的跳動時,才皺了眉,不是她小人之心,只是蕭正然心思太多,而且老夫人對蕭正然也是言聽計從,若是真的爲了配合蕭正然又起了什麼心思,她不得不防。

    蕭正然點點頭,苦着臉擡了擡手。

    費嬤嬤端着藥,蕭文卿幫着將老夫人扶了起來,黑乎乎的藥喂下去,過了一會兒,老夫人的精神果然好了一些,看到眼前的人流出了渾濁的淚,她念了一輩子的孫子,結果臨到死了,卻沒有孫子守着。

    蕭老夫人顫巍巍伸出手抓住了蕭文卿的手,目光帶着暗暗的祈求:“文兒不要怪你父親,以後你你要幫他聽他的話”

    蕭文卿的手微微一顫,下意識的想要縮回來,可是蕭老夫人卻攥得死緊,盯着蕭文卿的目光越來越兇狠,彷彿要逼她應承下來一樣。

    蕭玉卿皺了皺眉,在她心中,蕭老夫人其實只是一個慈愛的祖母,尤其是每次護着她的時候,是真的一臉慈愛,所以即便是知道蕭老夫人在當年篡改她身份的事情中也有摻合,但是卻從未真正的恨她。

    可是,當真相慢慢揭露出來,一步一步,看到蕭老夫人應對事發時的態度,只覺得心一點一點變得寒涼。

    然而,所有的情緒和怨恨卻在這一刻升到了極點,她沒有想到這位老夫人竟然在彌留之際還心心念念着要讓自己的孫女爲家族獻身,爲父親賣命。

    蕭玉卿臉色一冷,噌的站了起來,驚了哀傷中的蕭正然,同樣也驚了蕭文卿,蕭文卿擡手就拉住了她,眼中盡是安撫和祈求。

    蕭玉卿咬了咬脣,咬牙切齒的說道:“讓老夫人休息一下吧,我請了御醫過來,說不定還可以治好”

    蕭正然狠狠瞪她一眼,他發覺自己就沒有看清楚過這個女兒,好像每次在你以爲她會跌落谷底的時候,她就迅速風光了一把,可是在你以爲她懂情識禮的時候,她又能讓你跌破眼鏡,反其道而行之

    蕭玉卿看着老夫人還死死拽着蕭文卿的手,不由得覺得十分刺目,繼續道:“真的不讓御醫給老夫人看一看嗎到時候別說我沒有盡心”

    蕭正然一滯,臉色難看的道:“那就去請進來吧”

    蕭玉卿眉梢一揚,伸手拽了一把蕭文卿,將她從老夫人的手中拽了出來:“姐姐去叫御醫進來,老夫人還沒有和我說話呢”

    說着,一屁股坐在了蕭文卿剛纔坐過的凳子上,蕭老夫人分明就是撿着軟柿子捏,剛剛她分明離老夫人更近,卻非要抓着蕭文卿說什麼臨終遺言。

    蕭玉卿看着老夫人頹敗的面容,心中微微難過,不是她冷漠不然老人家在彌留之際都走好,是這位老夫人太過欺人,古代的那些條條框框和教條,估計蕭文卿是爛熟於心,這種在老人家彌留之際承諾的話,想必她此後一生都會遵守,一旦違反,也定會一生不安。

    蕭玉卿拉起老夫人枯瘦如柴的手,心中微微有些刺痛,若是老夫人不算計她們,她是真的想要承歡膝下的:“祖母,您還記得玉兒喜歡喫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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