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再一次覺得這裏的女子真的是可憐,無緣無故就淪落爲了別人鬥氣的棋子,她忽然有些可憐那個讓周城槿銘記的女子。

    “那她”

    周城槿臉色微微沉了沉,“我殺了她”

    “什麼”蕭玉卿頓時瞪大了眼睛,“你殺了她”

    “就算我不殺她,她也活不了,那些人根本不是什麼武夷族人,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賊匪盜用了武夷族的圖騰和手書,混進了盛京,”周城槿說着冷冷嗤笑了一聲,“一個女人經歷了那種她就算是活着也是痛苦”

    “名節就那麼重要難道還不如命值錢”蕭玉卿氣得臉色發青,就算沒有任何感情在,可是卻能輕易結束一個熟識的人的性命,是不是太過殘忍

    “在這裏,女人的名節就是這麼重要,即便是我將她帶回來,皇兄也會將她賜死,死在外面,或許她沒有那麼難受,”周城槿目光無神,臉上冰冷的表情中帶着淡淡的失神,“和親公主死了,武夷族也就是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蕭玉卿側頭不看他,她覺得這裏的人都是瘋子。

    “我想,皇兄或許根本就知道武夷族的來人是假冒的,但是這樣一個好機會怎麼能放過呢既能破壞我和後族的聯繫,又能借刀殺人除掉武夷族,後來我想了想,那次的事情中,武夷族被誅殺,剩下的人也全都被趕到了冰原,而我,回到京城後,被皇兄以破壞和親和停戰協議爲由,剝奪了手中的兵權和一切職位”

    蕭玉卿第一次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你恨他嗎”

    周城槿輕笑,“這是一代帝王必須具有的心機和狠辣,太過仁慈不能成事”

    “那她呢就這樣白白死了”

    “在她的家族來看,她死的很有價值,皇兄給封了世襲的爵位,而且繼承的時候不降爵。”

    蕭玉卿點頭,這是帝王管用的伎倆,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端看你喫不喫。

    周城槿側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陰沉的雙眸閉着,“卿卿,我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眼前血紅的一片,漫天都是血氣,腳下血流成河,肢體破碎,我並不想殺人”

    蕭玉卿在部隊上的時候就曾遇到,平日是個十分優秀的士兵,可是執行任務或者上了戰場殺了人後,性格大變的很多。

    周城槿曾經如狂魔般殺人,心理創傷一定會有,但是看着平日很正常,發起狂來也很嚇人。

    “阿槿”蕭玉卿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誰願意殺人只能緊緊的摟着他的腰,將身上的溫暖傳遞給他。

    靜謐的夜色中,兩人依靠着坐在一起,久久未動。

    “我懷疑我被人下過藥,所以纔會發狂殺人”好久,周城槿才緩緩的說出自己很久以來的懷疑,“我平日尚武,可是修習的都是內家功法,更注重修身養性,即便是看到那樣的場景,按說也不會大開殺戒,就算是被氣暈了頭,也不可能連剛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放過”

    “你懷疑他”

    周城槿沒有回答,可是呼吸卻變得有些重,蕭玉卿皺眉道,“可是他爲什麼呢”

    他是皇上,周城槿是王爺,他都已經君臨天下,何必和一個王爺計較再說了,兩人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嗎

    周城槿依然沒有說話,皇家最是無情,沒有愛情,沒有友情,更沒有親情,他知道皇兄一直介意的是什麼,可是他卻無力更改。

    母后是以妃位成了太后,皇兄雖然是母后的兒子,可是卻一直養在母后皇太后的名下,他和母后並不親近。

    母后因爲失去了一個兒子,對他這個小兒子便諸多疼愛,父皇對他也是十分的疼寵,其他皇子都有自己的太傅,可是隻有他是父皇手把手的教導,不管是讀書還是射獵,父皇病危時曾一度想要將皇位傳給他,不過因爲母后皇太后母家勢力龐大,拉攏了衆位朝廷重臣一致反對,這才讓父皇改了意願。

    這些事情成爲歷史,卻是無可置疑的實情,這些年皇兄一直耿耿於懷,但是他無力去改變過去,所以他低調隱忍,更喜歡寄情山水,不管皇兄說什麼,他都沒有二話。

    但是事情總有變故,若不是那場殺戮,也許他現在就成了逍遙王爺,可是他現在卻反而成了人人記在心裏的槿王爺,不知道到底是皇兄成就了他,還是他終究躲不過這一劫。

    蕭玉卿聽不到他回答,可是卻能自己腦補,周城槿驚採絕豔,在羣衆心中或許有些過於殘暴,可是誰又能說

    這不是另一種積累名望的手段上位者最忌諱有人得人心,或者名望超過自己,周城槿正好犯了忌諱,“阿槿,我們的婚禮不如低調一點吧”

    周城槿一愣,不知道怎麼她忽然說到了大婚,不過他只要微微一想,就能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傻丫頭,我們又不是見不得人,爲什麼要偷偷摸摸我要在舉行一次大婚,就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蕭玉卿是我周城槿的妻子,不管走到哪裏,看到蕭玉卿都如同見到本王”

    周城槿的情話一點也不溫柔浪漫,反而充滿了霸道和強勢,可是蕭玉卿卻覺得十分的動聽悅耳,“好”

    周城槿聽到她乾脆利落的聲音,微微笑,這丫頭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委婉含蓄。

    “那槿王爺咱們可以用膳了嗎而且這個房間好像也不能住人了”蕭玉卿提醒道。

    周城槿看了看房間裏的一片狼藉,有些懊惱,不是因爲房間凌亂,而是因爲牀和榻桌都是原來蕭玉卿用的東西,這次弄壞了,就沒有了。

    蕭玉卿卻不甚在意,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先喫飯,實在沒有地方睡覺就隨便找個客棧什麼的”

    周城槿嘆息着搖頭,王府的空院子何止一個,還去住什麼客棧

    周城槿帶着蕭玉卿去了他原來住的地方。

    蕭玉卿之前亂晃到過這裏,現在跟着周城槿走進來一點兒也不覺得陌生,只是笑道,“原來真的有個容槿閣”

    蕭玉卿覺得兩人彷彿還是在花都的樣子,她有羨美閣,周城槿有容槿閣。

    不過這個容槿閣和花都的那個不太一樣,花都的容瑾閣奢華鋪張,無一不彰顯着精緻與奢靡,就連容瑾閣外院子上空懸着的紗簾都是月影紗,那種紗一年纔出十匹,可是就容瑾閣外面掛着的就有半數。

    可是這個容槿閣,威嚴大氣,一桌一椅都標榜着嚴肅認真,沒有以前的奢華,可是卻更加有氣勢,讓人一走進來就喘息困難。

    蕭玉卿微微舒了口氣,故作輕鬆的問道,“你當瑾世子的時候,是不是那個月中會發的毒也是裝的”因爲後來花都發生變化後,她就再也沒有聽說他會毒發。

    周城槿的手正被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如同易碎的珍貴瓷器,聽到她的問話,輕笑,“嗯”

    周城槿沒有帶着蕭玉卿直接用膳,而是帶着她將容槿閣走了一個遍,告訴他自九歲封王,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

    文左文右只是守在了院子外,就連衛青也被他們倆給扣了下來。

    文左側頭看着院子裏一直低聲交談的兩人,滿臉的不可思議,“文右,這次主子怎麼好的這麼快”

    “這說明咱們王妃功力強大”文右笑嘻嘻的臉上第一次盡是認真,“主子自來對王妃就不一樣”

    文左聽了默默無言,最後看向衛青的時候一臉的深沉,“最好別做什麼對不起主子的事兒”

    衛青將蕭玉卿的玩世不恭學了個出神入化,聽到文左的話,明明知道是在說她的小姐,卻絲毫不在意,翻了個白眼,摸着腰間掛着的香囊甩了甩,擡着下巴,低眉看着文左,“這話是在自勉”

    衛青那讓人恨的樣子,氣得文左好半天都緩不過勁兒來,而文右卻忽然笑出來,衛青側目看了他一眼,輕輕冷冷一哼,側頭看向院子裏的蕭玉卿,她也沒有見過小姐對一個男人這麼呵護備至。

    “衛小四,以前都是衛臨跟着夫人啊,怎麼現在總是你跟在身邊衛臨去幹什麼了”文右套着近乎,他家主子的事兒估計夫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吧他怎麼也要替主子瞭解一下夫人的事兒。

    衛青看向文右,上下打量了一下,冷冷一笑,“衛臨去幹什麼關你什麼事兒你擔心他還是惦記他”

    “經常打交道,再說衛臨也是夫人的人,我們當然是擔心啊”

    衛青點點頭,“擔心他啊”小眼睛眨了眨,突然一笑,低聲道,“其實你是喜歡他吧”

    啊文右臉色一黑,文左一怔。

    衛青又道,“我會替你轉達,不過衛臨或許不會接受,因爲他喜歡女人”

    衛青看了看一臉鬱悶的兩人,無辜的聳了聳肩,轉身一躍,較小的身形掛在了海棠樹的花枝間。

    文左文右對看一眼,文右氣哼哼的道,“果然是夫人的人,最善於胡扯亂說轉移人的注意力。”

    兩人什麼也沒有問到還被人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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