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皇上壽辰沒有幾天了,大街小巷又恢復熙熙攘攘的勁頭,只要和壽字沾邊兒的禮物,都身價倍增。

    喜氣洋洋的氣氛中,齊國公府裏卻帶了幾分悲廖,寒風中枯枝搖擺,顯出幾分蕭瑟。

    秋菊堂裏,小閔氏斜倚在軟榻上,不復之前圓潤且美麗的姿色,明豔的五官上帶了幾分悲切,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立刻扶着靠枕坐了起來,眼中盡是期盼。

    姚碧文帶着丫頭匆匆而來,見到母親孤零零的坐在內室,還未說話便已經雙目含淚,“孃親”

    小閔氏見是姚碧文,眼中一片失望,“你怎麼來了回去歇着吧”

    “孃親,您您要好好保重自己,哥哥和女兒還需要您呢”姚碧文見不過幾日小閔氏就瘦了,不由得心疼,再看到她鬢邊已經有了白霜,心中更是難過。

    小閔氏擺擺手,“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你父親和哥哥已經讓人去查清楚”

    姚碧文咬着脣將到了眼角的淚逼了回去,先是四哥在寺廟被人發現與書童的斷袖之癖,接着姚家軍出事,二哥一去不回,她知道一定是有人算計姚家,現在母親垮了,她必須要撐起姚家,“孃親,您放心,女兒不哭了,等到事情查明,女兒一定替哥哥報仇”

    小閔氏滿意的頷首,“之前,你四哥在皇覺寺的事兒,你不是說去查嗎結果怎麼樣”

    姚碧文臉色難堪,“還沒有查出消息,不過當日到皇覺寺上香了就那麼三家,有兩家是和咱們姚家交好的,只有一家是諫官劉喬劉大人的家眷,想來也逃不出這些人”

    小閔氏閉了眼嘆了口氣,劉喬是朝中有名的硬骨頭,是有名的孤臣,不拉幫結夥,不依附他人,是絕對忠心於皇上的人。

    不過,劉喬從來都以清高傲物馳名,這種噁心人的小手段想來也不會用。

    “孃親,您說會是誰對二哥哥出手”姚碧文沉思道,“會不會是槿王爺他一直都針對咱們姚家,而且和西蜀端木家關係也頗爲特殊。”

    小閔氏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文頤出事我們都會想到是周城槿出手,這種很容易給自己樹立敵人的事兒,以周城槿的聰明會做”

    她更想說的是,姚家樹大招風敵對勢力太多,而且皇覺寺的事兒,她怎麼看都覺得透着怪異,與她多年前除掉姚文禮姨娘的手段十分的相似,她覺得這更是像內宅之人的陰毒手段。

    姚碧文咬了咬脣,覺得孃親說的十分有理,“若不是周城槿那會是誰”

    姚家軍幾萬人馬再加上二哥哥統領的東路軍,一共十幾萬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無影無蹤,不是很奇怪麼

    小閔氏眉梢跳了跳,“你最近和他怎麼樣他有沒有說過什麼”

    姚碧文搖搖頭,臉上帶了幾分羞澀,“他只與女兒說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從來沒有談及政事。”

    小閔氏露出幾分不悅,“你自己也該心裏有數”

    姚碧文臉上的羞澀褪了幾分,“女兒知道,女兒一直都記得自己的目的”

    “皇后心機深不可測,又有你太后姑母撐腰,府裏還有你大哥做耳目,老三也對她言聽計從,我們母女想要出頭,也只有靠你將她扳倒,”小閔氏說着眼中悲慼,“本來還想着你得了後位,給你哥哥謀個世子之位,卻沒有想到你哥哥卻”

    姚碧文心疼跪在母親的榻前,“孃親,您別傷心了,女兒知道您的意思,他並未言及出兵之事,可是女兒覺得他不會是害二哥哥的人,他手中武將不多,能夠領兵打仗的人就更少,他曾說二哥哥是他的千里良駒,十分倚重的樣子”

    “傻丫頭,齊國公府姚家樹大招風,你可知道姚家祖上的爵位不是齊國公”小閔氏見姚碧文一臉的不解,解釋道,“當時是叫安國公,後來周家皇帝年幼懦弱,而姚家勢強,硬逼着皇上改了爵位,齊國是要和國君齊名嗎姚家一代比一代招搖,到了你爹這裏,你也看到了,恨不得將天下最名貴的東西都攏在手裏,宮裏進貢的貢品還沒到宮裏便先進了齊國公府,一天可以,兩天可以,若是天天如此,哪一位皇帝能夠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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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碧文臉色微微僵硬,小閔氏卻彷彿沒有看到一般,繼續道,“先帝在時對姚家就頗多顧忌,不然你以爲爲什麼你太后姑母終身無孕姚家女在入宮之前都是有大夫檢查過身體的,若是不能孕育後代怎麼能延續姚家的滔天富貴可是你姑母入宮一年後小產,便被確診再不能有孕,當時你爹也命人調查過,卻沒有絲毫端倪,能夠做到如此乾淨利落,不是皇上還能有誰”

    小閔氏伸手拉住姚碧文的手,擡手順了順她臉頰邊的髮絲,“你還年輕,心中對情愛總是好奇,有個男人對你如珠如寶,你怎麼會沒有感覺年輕是過來人,怎麼會不明白那種感覺可是孃親還是要告訴你,皇家無情,帝王無愛,他對你好,必然有圖謀,”看到姚碧文臉色難看,小閔氏也於心不忍,可是若是等到以後受了傷纔看清事情真相,那還不如現在就明明白白的,最起碼可以收起自己的情愛,一心謀得自己的所求,“娘知道這些話不好聽,可是娘也必須要告訴你,現在你二哥哥下落不明,皇上雖然大怒宣了西蜀王來查問事情的前因後果,不過,卻也要小心帝王心。”

    “娘,您是覺得是皇上”

    小閔氏搖搖頭,“娘也不確定,不過娘可以確定的是皇上和姚家未必就那麼貼心,尤其是他身邊的皇后和姚家並不親密,你怎麼就知道不是他聽了皇后的枕頭風對你二哥動手再說了,太后現在越來越不知滿足,不僅把持後宮,更是對前朝過多幹預,皇上念及養育之恩可以容忍,但是能容忍多久再說了,咱們這位帝王也不是那種可以讓人任意欺凌的,皇上按着皇后的意思順水推舟,剷除了你二哥哥,討好了皇后,皇上想要剷除姚家不會直接劃清界限,他還有皇后和姚家有牽連,咱們沒有了你兩個哥哥,可是你爹還有好幾個兒子還有一位當皇后的女兒,皇上對姚家不是要滅掉,而是要看着姚家式微。”

    姚碧文喘息有點兒急促,孃親說了太多朝政之事,她一時根本消化不了。

    “文兒,你四哥出事,很有可能就是皇后的手筆,”小閔氏將自己的懷疑說出來,但是卻又不能說這是當年她加害姨娘的手段,“她雖然是孃親的外甥女,可是她娘是嫡女,我是庶女,在家的時候並不親厚,後來她孃親生病,我是被家族送上來給你爹做妾的,就是爲了能夠延續姚家和閔家的姻親關係,可是沒有想到她娘知道了氣的病更重了,你爹那時候年輕,又血氣方剛,還未等兩家商定好便巧合的是這事兒被皇后見到了,我直接回了閔府,可是你爹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懇求了長輩要娶我當平妻,閔家當然願意,可是她娘卻拖着病重的身子勒死了自己”

    姚碧文這是第一次聽到這些糾葛,驚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然後呢”

    然後

    “喪事七日之內可辦喜事,不然就要守孝一年,兩家人便急匆匆辦了親事,原本的平妻也成了繼室正妻”小閔氏看着姚碧文臉色凝重,“孃親從來不和你說這些,是怕你對皇后有了芥蒂讓你爹看出來,你爹會對你不親厚,也是因此,孃親不願意你和皇后走的親近,她對你表明看着好,可是內裏誰又知道是在算計什麼”

    姚碧文驚的臉色發白。

    “阿文,你四哥雖然看着聰明,讀書上有進益,其實在爲人處事上還不如你,若是你二哥哥有不測,孃親就都指望你了”

    姚碧文冰涼的手指握住小閔氏,“孃親,女兒一定不會讓您受委屈”

    小閔氏點點頭,“你要記得,對皇上用情不可超過三分,對皇后不僅不能有親情,更要提防,皇上與皇后未必沒有情分,畢竟當初皇上爭位時,艱難困苦,都是皇后陪在他身邊,更是皇后支持他,也算是患難夫妻”

    “可是可是皇上他”又爲什麼接近她還對她溫情脈脈難道都是假的

    小閔氏微微嘆氣,一臉的悵惘,“他若不是想要從你這裏得到些什麼,那麼他就是想要利用你引起皇后的不滿,讓姚家自相殘殺”

    姚碧文心中一寒,感覺似乎有一桶涼水從頭上澆下來,寒涼刺骨,細白的手指緊緊握起,白皙的手背緊繃,“若真是如此,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姚碧文說不放過皇上,小閔氏倒不覺得是癡人說夢,反而覺得十分合理,“一個女人要懲罰一個男人,十分容易,就看她想不想,尤其是這個女子再有強大的家世做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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