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站在夜色中,又是在牆角的位置,並不太引人注意,所以匆匆來尋人的劉永奇沒有看到他們,可是霍長山卻看到了劉永奇,“老四”

    劉永奇這纔看到那裏那兩人,着急的臉色終於有一絲舒緩,“王爺”

    “老四,您平時不都是說什麼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纔是大將風範今天怎麼了這點子廝殺在我霍老二眼中還不算什麼,你怎麼就嚇成這樣了”霍長山每次都是被劉永奇和郭善軒兩人聯手笑話,終於有一次他可以揚眉吐氣了,在征戰沙場方面,書生永遠都只會顫顫巍巍哭哭啼啼,哪像他們這些馳騁沙場慣了的,這纔是真正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將風範。

    劉永奇白他一眼,急道,“王爺,董嬤嬤說王妃可能要生了”

    正看霍長山揚眉吐氣的周城槿臉色頓時一變,“你說什麼”

    “王妃肚子疼,要生了”劉永奇又說了一遍,可惜他聲音還未落,王爺就已經跑走了。

    劉永奇擡手撓了撓鼻子,看了一眼霍長山,“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啊,你看王爺有大將風範嗎”

    霍長山愣愣的,直到看不到王爺的身影,纔回神,根本沒有聽到劉永奇的話,“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讓你趕緊打掃戰場,把這裏的事情結束了,一起去找王爺討酒喝”

    霍長山使勁點頭,“王妃那裏的酒就是帶勁,可比什麼花雕樓裏吹噓的強多了。”

    劉永奇撇嘴,就這還大將風範若是被敵人抓了,一罈酒就成了叛徒。

    霍長山當然不知道劉永奇的腹誹,“你說,王妃肚子裏是個郡主還是個小郡王”

    “我怎麼知道”劉永奇上下打量了一下霍長山,“你打什麼鬼主意呢”

    “前幾天王妃說了,若是她肚子裏是個小郡王,就讓我教小郡王騎射,到時候要喝什麼酒都有”霍長山得意的說道。

    劉永奇頓時瞪大了眼睛,“王妃是不是喝多了怎麼就看上你的騎射了要論騎射,王爺和老六哪個不比你強”

    劉永奇貶低他,霍長山也不生氣,卻更加得意,“王妃說我性格好,爲人光明磊落還開朗,當人夫子最重要的不是教授多少東西,而是教給學子爲人之道”

    劉永奇頓時拉了臉,第一次質疑起蕭玉卿的智商問題,王妃真的看清楚了就霍長山這樣的還能教別人做人自己都做不好人

    看着劉永奇氣鼓鼓的離開,霍長山只想仰天長嘯三百聲,這還是兩人鬥嘴,他第一次贏呢,真是託了王妃的福,他沒有說的是,當時王妃讓他教騎射,卻也說讓劉永奇教文章,還說讓大哥郭俊毅教兵法,讓老五郭善軒教作畫。

    周城槿一路跑回了別院,別院裏燈火通明,下人們垂手而立,看上去雖然緊張,但是卻十分的有序,周城槿心頭一鬆。

    文登看到周城槿進門,立刻迎了上去,“王爺,事情”

    周城槿擺擺手,“我先去看看王妃”

    文登腳步一頓,傻了,王妃正在房裏生孩子,您去看什麼啊

    文左卻腳步很快的跟了上去,“主子別急,老夫人已經來了,正陪在王妃身邊,您去了也幫不了忙,還讓王妃緊張,不如”

    這是文左第一次說這麼多話,周城槿卻覺得聒噪,一臉不耐的擺了擺手,卻沒有說話。

    文右頓時得意,“主子終於發現你比我更話多了”

    文左瞪他一眼,不甘心的看着主子推開門進了房間,老夫人交代他讓他攔住主子,可是主子根本不聽,他怎麼攔

    周城槿一進門,懸着的心頓時落地。

    挺着大肚子的蕭玉卿正由董嬤嬤扶着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不時還去桌邊喫點東西,看上去不像是要生了,倒像是正在遛彎。

    可是走近了,周城槿才發小,蕭玉卿面色慘白,額頭的汗已經浸溼了頭髮,“是不是疼的厲害爲什麼不在牀上躺着”

    周城槿不滿的瞪了一眼董嬤嬤,“王妃疼成這樣,你不勸她歇着,還在這裏走來走去,胡鬧”

    董嬤嬤十分的委屈,“王爺,生前多走動纔好生啊”

    周城槿一滯,旁邊的一直候着的接生嬤嬤和醫女一起點頭,生怕周城槿將一肚子氣發到他們身上。

    蕭玉卿安撫的拍了拍周城槿的手,“別急,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她這樣脆弱過,面色蒼白如紙,或許是腹中疼痛,她的表情有些勉強,“卿卿,別怕,我在這裏陪着你”

    “王爺,產房不乾淨,

    別污了你的身”董嬤嬤一聽周城槿要留下,小心的開口勸道。

    “卿卿給我生孩子,我還管什麼乾淨不乾淨”周城槿橫了一眼董嬤嬤,“別那麼多廢話了,你去準備東西”

    蕭玉卿感覺到周城槿握着她的手有些顫抖,其實緊張害怕的是他,“阿槿,你出去等着,你在這裏,她們害怕,就不能好好接生了”

    “不,我在這裏陪你,我不兇她們,你放心,”周城槿趕緊保證,“卿卿,我們生了這一個就不生了好不好”

    這簡直太恐怖了

    蕭玉卿輕笑,這纔剛剛開始,他就嚇成這樣,若是一會兒看到滿室的血污豈不是要暈過去“你可是手上有着好多人命的槿王爺,不過是個生孩子怎麼就怕成這樣說出去讓人笑話”

    “你還有心思笑我”周城槿被蕭玉卿的調侃弄得哭笑不得,心中的緊張也減輕了幾分,“我手上有再多的鮮血那也是別人的”

    周城槿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蕭玉卿已經染了血的褲子,頓時覺得頭暈,“可是看到你的”

    我的

    蕭玉卿低頭看到自己褲子染了紅色,頓時大驚,“董嬤嬤,快來,我流血了”

    蕭玉卿慌慌張張的找董嬤嬤,周城槿覺得自己呼吸都不順暢了,原來卿卿比他更慌張,只是爲了安撫他,才裝作很淡定,其實她早就慌了

    周城槿一把抱起蕭玉卿,大叫道,“放哪裏放哪裏”

    董嬤嬤趕緊在前面帶路,“王爺,趕緊帶王妃去產室”

    周城槿小心翼翼的放下蕭玉卿,附在她身邊不肯走,蕭玉卿卻已經顧不上他了,原本還隱忍着疼痛,現在她小聲的呻吟已經變成了叫聲。

    周城槿在旁邊聽得臉色大變,不停的在叫,“快給她止痛,快給她止痛啊”

    董嬤嬤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了,“王爺,您還是出去吧,您在這裏擋着我們怎麼給王妃接生啊”

    最後還是西太后這位老夫人在側室裏坐着實在聽不下去了,威武的將周城槿給拉走才安生下來。

    可是周城槿卻死死的站在產房的門口,聽到蕭玉卿在裏面痛的出聲,他便焦躁不堪,“卿卿,你怎麼樣了”

    蕭玉卿吸了口氣,“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周城槿聽到蕭玉卿說話,鬆了一口氣,可是許久聽不到聲音又開始擔心起來,“卿卿,你怎麼不出聲了你和我說說話”

    蕭玉卿想要罵娘,周城槿以前是個面癱,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什麼話,可是現在他卻成了話嘮,她現在忙着生孩子,哪有時間陪他一個大齡青年嘮嗑

    聽不到蕭玉卿的回聲,周城槿在門前焦急的跺了跺腳,“卿卿,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應我一聲”

    蕭玉卿依然沒有理他,周城槿回頭看到自己的孃親,問道,“卿卿會不會疼暈過去了”

    西太后微微一嘆,“你過來坐一會兒,卿卿要留着力氣生孩子,你總和她說話,泄了她的氣還怎麼生孩子”

    周城槿皺眉,“她是因爲這個所以纔不出聲了”

    “當然,你不是說她身手比你身邊的文左文右還要好孃親想着能練出這麼好的身手,一定也是吃了不少苦,這點兒疼又算什麼”

    周城槿搖頭,“孃親不知道,卿卿看着剛強,又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其實特別怕疼,嘴裏長個泡都要流眼淚。”嬌嬌弱弱的樣子就像個小女兒。

    可是現在,卻爲了給他生孩子疼成這樣

    周城槿想想都覺得心疼,西太后臉色不悅,有些不滿,“當年我生你的時候也是這麼疼”

    周城槿終於安靜了一會兒,可是目光仍然忍不住往產室的門上溜。

    西太后見周城槿低頭不理她,覺得剛纔自己太過情緒化了,微微一嘆,“孃親不是不讓你心疼卿卿,孃親也心疼卿卿”

    周城槿沒有擡頭,“你生孩子的時候該讓父皇心疼,您和我抱怨什麼”

    西太后一滯,頓時哭笑不得,周城槿是個沉穩的性子,和卿卿在一起待久了,也有些歡脫了,不過,她倒是喜歡這樣的,沒得年紀輕輕就像個老頭子。

    “啊”

    周城槿剛剛穩了的心又跳起來了,立刻走到門前,“卿卿,你怎麼了”

    董嬤嬤實在是忍不住,“王爺,王妃很好,您讓王妃安安生生的生孩子行不行別和她說話了”

    接生嬤嬤低頭忍笑,王爺算是她見過的最聒噪的人,都說王爺木訥少言,現在看來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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