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畢竟就這麼一個嫡女,祝英樓還是希望妹妹腦子能夠清醒過來的。
“父親身上繫着祝家莊幾千條命,早已經是不堪重負,聽阿兄一句話,去認個錯, 把給你的藥吃了, 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祝英樓又說了這“來使”爲何會來, 那藥丸的來歷,甚至連馬文才參與其中都一併告訴了她。
“先把眼下這難關度過了再說。”
他眼中滿是疲憊。
“京中來的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要是能那麼容易假死,我和馬文才也不會花那麼多心思爲你準備那藥了。”
“已經來不及了”
祝英臺緩緩地搖着頭。
“藥已經沒了。”
“沒了你就沒出過別院,藥能去哪兒”祝英樓怒道, “別任性, 你難道想去北魏給胡人煉什麼金子嗎那可是有去無回的路,別人很可能學會你的本事後就殺人滅口”
祝英臺知道祝家莊水深, 卻從沒想到祝家莊的水會深成這樣。
“阿兄, 你別老是叫, 你讓我想想。”
見祝英樓在咆哮, 祝英臺伸出手止住了祝英樓繼續發火。
“如果那邊只是想用我能鍊金的本事, 這事不是不能周旋,你讓我想想。”
“你還在想什麼你的本事越厲害,那邊越不會放手”祝英樓根本不相信妹妹能想出什麼脫身的本事。
“你還是”
“阿兄”祝英臺突然厲喝。“你都不知道我會什麼,怎麼能貿然推斷我就解不了局”
祝英樓被妹妹如此冷厲的表情駭住,竟真的噤聲了。
祝英臺已經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她咬着自己食指的指尖,像是老驢拉磨一樣在屋子裏踱着步子,腦子裏不停地想着有什麼辦法能讓自己熬過這一次的難關。
至少,能拖延過去,拖延到她和馬文才那邊聯繫上,想出真正完全的法子。
她只是缺乏這個時代的“常識”,並不是蠢笨,如今什麼“梁祝”都已經被蝴蝶翅膀扇的難知真假,她的命運也越發難以捉摸,無論是爲了自己以後的自由,還是爲了所有人的安危,她必須得想出破局之道。
祝英樓眼見着妹妹滿屋子裏亂踱,目光突然在屋中擺着的假金金磚上掃過,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我有辦法了,阿兄”
祝英臺三兩步竄到祝英樓面前,抓住他的袖角。
“阿兄,你們幫我演場戲”
趙立很憤怒。
他離京之前,主子明明已經去了信,告訴他們要交出祝家之女,由他帶回京裏,祝伯元應該很清楚他來是做什麼的,但這幾天祝家人雖然對他客氣的很,卻隻字不提祝家女郎的事情。
不但對這件事顧左右而言他,他們還把自己晾在了客院之中,出去找人,也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人影。
問祝家這些柱子似的下人,也一個個裝聾作啞,一問三不知。
他終於還是沒有忍住,闖了一次祝伯元的院子,依舊沒看到任何人影,只碰到一個恰巧進來稟事的侍女。
趙立原本就尖細的聲音因爲憤怒變得更加尖細。
“祝莊主是不是有意拿我當笑話”
被趙立攔下的侍女害怕地跪了下來,連連搖頭。
“貴客切莫生氣,這幾日別院裏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莊主和少主很少露面,不是有意敷衍貴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趙立想起之前接到的消息,冷笑道:“別是說你們家女郎又要死了不是說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從丹陽回來了嗎”
他尖利的嗓音太過難聽,那侍女聽得身上雞皮疙瘩直起,又聽他在詛咒自家女郎,嚇了一跳。
“怎麼會,我家女郎好好的在丹房啊”
她露出驚恐的表情,連忙捂住嘴。
作爲主子身邊的心腹,他一向將自己的主子當做天一樣看待,對待他吩咐下來的任務也恨不得立刻完成,如今終於聽到了有關祝英臺的事,立刻給了身後的侍衛一個眼色。
那侍衛也是從京中來的,專門負責保護趙立,見他目光看向那侍女,立刻抽刀上前,將那刀架在她的臉上。
“你既然知道你們家女郎在哪兒,就帶我們去找她。”趙立的目光比他的聲音還要尖銳,那侍女在他如此可怕的眼神下瑟瑟發抖。
“否則,我就讓他將你臉上的肉一片一片削掉,削到你願意說爲止”
“貴客饒了我吧”
侍女哭喊道,“要讓莊主和少主知道,我也是不能活了。不,是我全家都不能活了啊”
趙立知道莊園主們的規矩之森嚴,當下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又應允他會替她說話,不準祝伯元懲罰她們一家云云,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換來她的帶路。
祝家莊的這處別院並不複雜,畢竟只是一處別業,又不是祝家莊,雖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但佔地面積卻是不能和祝家莊比的。
但它有一個好處,就是特別偏僻,
又是私人領地,若不是有人引路,很難有人特意到這座山上來。
眼見着侍女將他帶的地方越帶越偏,漸漸的連人影都看不到了,趙立下意識地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突然停住了腳步,示意侍衛們拔刀。
“你莫不是要把我們誆到無人的地方,做些什麼吧”
趙立皺眉道。
那侍女慌得連連搖頭,指了指前面:“女郎煉丹鍊金老是炸爐,莊主怕她把房子都燒了,所以才把丹房建在偏僻的地方,不是您想的那樣。”
聽她提起炸爐,趙立突然想起入莊時確實路過一處薰得漆黑的房舍,那時候他還在想爲什麼屋子能黑成那樣,現在算是明白了。
想到祝家莊原本就人手衆多,如果有意殺人,就他們這四五個人恐怕也跑不出去,何況祝伯元斷不敢這麼做,便將信將疑地跟在那侍女身後繼續走。
待走了約莫半刻鐘,終於看到了幾間小房子,那侍女終於露出喜色。
“就是那裏,女郎就在那地窖下面”
這下趙立越發覺得古怪了,等到了那地窖門口,連個守衛都沒有,趙立猶豫着不敢上前。
這麼偏遠的地方,卻連個守衛都沒有,誰家貴人會這麼疏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