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她保持着一晚上至少變了七八次睡姿的頻率,期間將手、腳、胳膊等各種身體軀幹部分塞到了他的這邊,逼得他不得不一次次往外挪移,直到臉貼着牆,避到再也無處可避的地步。
這是人能幹出的事?!
豬圈裏的豬也沒她能折騰!
好在祝英臺的折騰到了一定地步後自然終止了,大概是終於陷入了什麼美夢之中,她帶着像是癡兒(?)一樣的表情,就這麼躺在了之前剛剛入睡的位置,睡得死沉。
被迫蜷縮在角落的馬文才簡直無語凝噎,頭疼欲裂的他在確定絕對不會再被“手”、“腳”或是其他什麼東西襲擊了之後,立刻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大概是因爲半夜被折磨的太過,從來不晚起的馬文才竟然沒有按時清醒,也沒有起早練武,讓捧着盥洗用具在門口一直等着的隨從們差點沒顧得他的嚴令闖進屋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所以第二天一早,先醒的倒是早睡的祝英臺。
睜開眼的她,第一件事是反射性的去找昨晚那碗可笑的水,水居然還在,甚至碗邊的花紋還保持着和昨晚一樣對着外面的角度。
別問她爲什麼知道,她的畫面記憶能力就是這麼強!
至於馬文才,則是胳膊平放在身體兩邊,很是老實地緊緊靠着左邊牆壁平躺着,看起來很是乖巧。
睡得這麼老實,他家裏規矩該多大啊?
聽說雙手放在兩側平躺的人都比較善於忍耐和遵守規則,處女座不愧是處女座……
算了,這種從睡姿看性格也說不得準,她這種一晚上不停換姿勢的,總不能是精神分裂吧?
祝英臺揉了揉眼睛,見到睡夢中馬文才的眉頭似乎是皺着的,和白天見到的元氣少年完全不同,忍不住愣了下。
不會是在做噩夢吧?
祝英臺有些擔心地伸出手去,拍了拍身邊的室友。
這一拍,她立刻就發現了不對,雖然一樣是米色的絲被,但這條絲被的質感明顯比昨天的那條厚些。
換了被子?
腦子還有點迷糊的祝英臺沒有多想,這邊馬文才則是祝英臺手一碰就立刻反射性地一縮,驚醒了過來。
馬文才是從不賴牀的,眼睛一睜自然清醒。
“醒啦?我還以爲你在做噩夢呢,一直皺着眉。天色不早啦,你早上不是還要去拜師嗎?”
祝英臺一點都不急,八月初一纔開課,離現在還有七八天,他們提前來不過是做準備,不像馬文才早上還另有安排。
“多謝。”
馬文才眼睛沒有直視只着中衣的祝英臺,而是掀開被子下了臥臺,對着外面叫了一聲。
“疾風,細雨?”
聽到主人的傳喚,疾風細雨二人這才如釋重負地進了屋子,和他們一起早就等候多時的半夏也領着粗使丫頭端着銀盆進了屋。
等馬文才雙腳踩在地板上,祝英臺赫然發現他好像還換了褲子?
作爲一個看過小黃文、見過蒼老師的理論派,祝英臺腦子裏突然閃過了許多猜測,臉上也浮現出猥瑣的笑意。
哎呀呀,小夥子精力很充沛嘛,看這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晚上肯定是沒睡好,嘖嘖嘖,難道是什麼什麼漫出來了半夜洗褲子去了?
嘖嘖嘖,小夥子,就是麻煩!
祝英臺腦補地起勁,再想到馬文才換過了絲被,早上起來還靠着牆睡,臉上猥瑣的笑意越發遮掩不住,就差沒對着馬文才擠眉弄眼了。
剛剛喝過溫水的馬文才一擡眼就看見祝英臺表情“噁心”的對他笑着,差點一口水沒嗆到
遭遇到昨晚“女神破滅”和“一碗涼水”事件後,不知爲何善於掩飾自己情緒的馬文才有些不想再崩着了,硬邦邦對着祝英臺地開口: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祝英臺立刻把猥瑣的表情收起。
嘖嘖嘖,一定是發現我已經察覺,開始惱羞成怒了,龜毛的處女座!
“沒什麼沒什麼,都是男人嘛,都明白。”
祝英臺笑眯眯地接過半夏遞來的牙刷,蘸了點青鹽,開始專心洗漱。
男人?
你也算是男人?
明白什麼?
馬文才拿着半截柳枝,看着祝英臺拿個奇怪的豬鬃小刷子在自己嘴
中不停鼓搗着,喉嚨裏竟有些不適的感覺,趕緊低頭嚼了嚼手中的柳枝隨便揩了下牙,伸手要求細雨伺候洗臉。
只見馬文才身前的四個小廝,一個爲他淨面,一個爲他抹着面膏,還有一個將他的頭髮細細篦過在髮尾抹上某種無味的油脂,最後一個則拿着一個手持着銀薰爐站在架子上馬文才要穿的衣衫下面,爲他薰着衣衫?!
被他這麼一襯,擼完了臉就開始自己穿衣衫的自己簡直就像是哪個窮山溝裏撿來的叫花子。
他難道不該好奇的詢問她剛剛刷牙的東西是什麼嗎?
他不該爲她劃時代的“科技產物”感到驚訝並且露出羨慕之色嗎?
瞟了一眼就嚼着柳枝還一臉嫌棄是什麼鬼?
別說他沒有,她都看到了!
“英臺兄看來喜歡清靜。”
看到祝英臺木然地立在那裏自己穿着外袍,馬文才大概明白她在想什麼,笑着給她臺階下。
“家母出身會稽魏氏,家中規矩多,想要沒那麼繁瑣都不容易。英臺兄如此自在,在下實在羨慕的很。”
這祝英臺爲了掩飾女兒身,也實在是太艱苦了,居然自己揩齒,自己穿衣,自己整理衣冠。
誰家貴女起牀以後是這麼過的?
他家但凡有點身份的管事,都不會如此。
這麼一想,馬文才對她很是同情,但同樣的,也對她如此“委屈”自己也要女扮男裝很是好奇。
祝家的私學不錯,她又不是男子需要光耀門楣,來會稽學館學習《五經》也不能當官,爲什麼要冒着各種危險來讀書?
馬文才繫着額帶的手微微頓了頓,怎麼也想不明白,便不去再想了。
“既然都熟悉了,就不要喊我英臺兄了,直接喊我祝英臺或者英臺都可以。”
每次他一喊“英臺兄”她就有忍不住低頭看胸的衝動,不明白自己的“胸”到底怎麼了,然後只能看到寬大的儒衫下空空蕩蕩的削瘦體型,頓時凝噎。
已經穿戴整齊的祝英臺和馬文才打完這個招呼,便腳步輕快地領着半夏出門去,去學館裏專爲甲等學舍準備的“小膳堂”用早膳。
“羨慕什麼?羨慕你就自己動手啊。”
祝英臺走出外間,這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溫柔和善體貼細心有點潔癖”但“四肢不勤又臭美”的公子哥。
祝英臺暗暗給馬文才貼上了標籤。
看到祝英臺出了屋子,馬文才對風雨吩咐了些什麼,又命令雷電準備好等會兒要給賀館主拜師的束脩,隨便就了碗學館裏送來的米粥,吃了些家中帶來的點心,整理好衣冠前往祀堂。
看起來神清氣爽的馬文才自己知道自己其實有些精神不濟,昨夜沒有休息好,又多思多夢,讓他多少受了些影響,只想着早點結束“拜師”成爲賀革的入室弟子,然後在學館裏逛逛就回去補眠。
如果以後每天晚上祝英臺都這麼“活潑”,那他必須要早日將午睡搬上日程。
到了祀堂外面時,若拙和若愚早已經等候着了,他們將馬文才引入堂內,馬文才早有準備的奉上束脩,再敬完天地君師,這拜師禮便算是完成了。
觀禮之人不多,賀革是個不愛張揚的性子,馬文才爲了表示自己的鄭重,從一開始就眼觀鼻鼻觀心,恭恭敬敬地行完了拜師禮,這才表現出輕鬆的樣子,對着賀革躬身喚了聲“先生”。
賀革顯然也很高興,挽起馬文才一看,哈哈笑了起來:“看來你昨夜休息的不太好啊!”
他當了許多年夫子,教書育人,學生精神狀態如何一看便知曉。
馬文才也不遮掩,赧然道:“是有些不習慣。”
賀革瞭然地點了點頭:“以你們的出身,兩人一間的時候確實不常有,確實還得好好適應。爲師也不瞞你,其實一大早就已經有不少人前來訴苦,或軟或硬的希望我能將他們安排到單間,只是館內屋舍實在不夠,給我都回了。”
所以你即便是不適應,也不要想着能換了房間。
哪怕是自己的弟子,也不會通融的,否則便要被人說是徇私。
馬文才自然聽得懂,更何況祝英臺是他自己選的,就算是她半夜變身成母夜叉也得咬牙忍着,當下順從地點頭稱“明白”。
“孺子可教。”
賀革滿意的撫了撫鬍鬚,將身後一直站着的幾個年輕人引見給馬文才。
“這些都是我的入室弟子,文才,來見見你的師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