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29章 良師益友
    喫的!

    祝英臺一下子就擡起了頭來。

    “看你腹中似乎飢餓,不如先用這個墊墊。”梁山伯的聲音低低地環繞在祝英臺的耳邊,奇蹟地安撫了她因腹鳴不止而產生的煩躁。

    “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用傅兄院裏剩下的五穀米麪蒸的,雖然簡陋,但傅兄也用了,應當不算難喫。”

    “你做的?”

    祝英臺直接用接過餅啃一口的舉動表明了自己的不介意。

    南方不怎麼吃麪食,但北方人的習俗也會因爲各種原因被傳過來,所以如今胡餅很是常見,基於胡餅而做的改良也有不少。

    梁山伯遞來的餅子應該是多種雜糧所制,和胡餅一樣有嚼勁,卻不似烤出來的胡餅那樣乾的能噎死人,軟糯而不粘牙,有嚼勁而不幹硬,喫的祝英臺眼淚都快下來了。

    “好喫!你居然還會做飯?”

    祝英臺用敬佩地眼神看向梁山伯。

    她居然真吃了?

    而且看樣子還覺得好喫?

    她和傅歧不同,傅歧是沒錢了沒辦法,只能嫌惡地啃着這些東西,間或蹭一蹭馬文才的飯菜,可祝英臺明明是錦衣玉食長大,卻覺得慄米餅好喫?

    這祝英臺帶給他的驚奇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是祝兄餓了罷。”梁山伯的笑容漸漸開朗,“家母體弱,雖說君子遠庖廚,但有時候,體面並不如親人重要。”

    這時代注重飲食之道,可即便是高門仕女,也許能說出一塊肉的一百種做法,自己也許是連菜刀都沒有拿過的。

    有些家族怕喪亂之後子孫後代不能繼承傳統,寫出《食經》傳家,可這些人能吃出一塊肉在羊身上的哪個部位,什麼規格的飲宴要用什麼樣的羊肉,卻不見得就會烹羊。

    便是寒門人家,男人會做飯也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尤其是讀書的士子。要不是爲了讓祝英臺打消顧慮,他也不會隨便跟別人說是自己做了這餅。

    傅歧那樣性格的人,也不會到處去傳揚。

    “你說的沒錯,有什麼會比家人更重要呢?不過是做飯罷了。”

    祝英臺極爲贊同他的說法。

    她想到傅歧曾說過他年幼喪父,腦子裏頓時出現了一副悽慘的畫面:

    年幼的梁山伯在火塘裏使勁吹火,想要點燃爐竈燒水做飯,生病的母親躺在屋內又飢又餓,只能眼睜睜看着不會燒飯的兒子在爐竈間忙亂……

    哎,不能細想,再想眼淚要下來了。

    祝英臺微微甩了甩腦袋,把自己過度的腦補甩出去,三兩口一塊米餅就下了肚,火燒般的感覺總算好了不少。

    她從書袋的側邊取出水囊,小小飲了一口,腹中有糧,心裏不慌,仰起臉對梁山伯笑得燦爛。

    “真是多謝謝你啦!”

    這一笑,竟刺的梁山伯有些炫目。

    在梁山伯看來,祝英臺的長相併不出衆,和馬文才、褚向這樣的美男子比起來,他的英俊不夠“爽快”,有些陰柔而沉鬱的感覺。

    尤其在祝英臺不笑的時候,淡淡的眉毛、緊抿的脣線和過於高挺的鼻樑都讓他有種疏淡的氣質。

    簡單點來說,就是“你們都離我遠點”。

    這纔是他讓人觀望卻無人敢上前客套的原因。

    可當他真的笑了起來,卻有着冰雪消融、陽光乍現的驚豔,更別說這笑容裏,還帶着一種對這個世界充滿善意的天真。

    無論是寒門還是士族,很多人眼裏有的,只是麻木。

    他昔日剛入會稽學館時也是從丙科讀起苦練書法,這西館之中還有幾個故交居然還沒有離館,昨夜以探友名義去拜訪,問起這祝英臺來,都說雖然他看起來身形並不高大,也不是盛氣凌人的類型,但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處的。

    畢竟相由心生,這麼疏淡的

    相貌,看起來就不是什麼不守規矩的人。

    可和他相處起來,又明顯的能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種巨大的反差,很多時候,梁山伯甚至忘了他是個士族。

    不是說他的舉止粗鄙不似士人,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受到過嚴格的禮儀教養,這些教養已經刻入了骨子裏,成爲了下意識的身體反應,和他們這些後天刻意學之的不同。

    但他的舉止符合禮儀中又帶着一種率性,比如可以不顧形象的席地而坐,比如喫完飯後不漱口淨面也不覺得不適……

    種種率性,又和他冷淡的外貌不相稱,梁山伯自詡從小到大見過無數人,卻完全不明白祝家是怎麼養出這麼一個矛盾的人來的。

    更重要的是,他對寒門還存有善意和好奇,並且沒有什麼門第之見。

    也許,祝英臺能成爲會稽學館的破局之人?

    畢竟馬文才明顯想要交好與他,而馬文才在士族學子中的人緣和交際手段,連他都佩服不已。

    想到這裏,梁山伯一抖衣襟,在祝英臺身邊坐了下來。

    “祝兄似乎一直很煩惱,不知該如何跟西館的學子相處?”

    “啊!”

    祝英臺似是沒想到梁山伯會說這個,有些意外地看着這個面容成熟性格內斂的“同學”,有種被大人揪着促膝長談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就慎重了起來。

    祝英臺看了看隔壁幾桌對她一直不善的伏安,再看看被她拒絕過的劉有助,有些難堪地自嘲:“豈止是不知道怎麼和西館的學子相處,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跟同爲士子的馬文才相處了。”

    感覺無論她做什麼,都是錯都是錯都是錯!

    “這話也許說來唐突……”梁山伯躊躇着說:“但在我等寒生看來,祝兄的態度,並不真誠。”

    “啊?”

    祝英臺傻眼地看向梁山伯。

    他可以說她本事,也可以說她沒腦子,可是說她不真誠?

    她她她都照顧他們情緒中午不喫飯了!

    梁山伯見他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嘆道:“雖說梁兄和傅兄都極爲高傲,並且不認爲寒門足以平輩論交,但在這一點上,卻比祝兄真誠的多。”

    “我哪裏不真誠了!”

    祝英臺瞪着眼睛看向梁山伯。

    “閣下是士族,鄉豪出身,禮儀修養無不爲衆人楷模,就如同真正的明珠不可能掩蓋與瓦礫之間,無論閣下如何希望能夠融入西館之中,也有許多不可改變之處。”

    梁山伯能感覺出祝英臺的怨氣,所以語氣越發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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