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147章 動輒殺人
    北東海郡離會稽、吳興都遠,可和陽平、盱眙極近,加上裴家所在之地已經是出海口了,有什麼水患到了這裏都已經算是風平浪靜,馬文才從未擔心過自家這位便宜師傅會有什麼麻煩,誰能想到卻在這裏遇見了這位“師父”,又是在這種情況下遇見?

    要不是裴羅睺對這個弟子還算有些舊情,甚至能認出他的身形聲音,就剛剛他出來那一下,命都沒了。

    可他不出來賭一下卻不行,梁山伯幾人也不知是不是被迷香放倒在屋子裏,這一把火燒起來,他們又在樓上,不被活活燒死,也要被薰死。就算他有辦法把他們弄出去,說不得就被裴家守在四處的子弟滅了口,又不是什麼人都認得他馬文才這張臉。

    這麼多年沒見,裴羅睺還是那副雷厲風行的脾氣,大概是顧忌崔廉的想法,他倒沒有大開殺戒,只是真把驛站給燒了,引得驛站裏的人

    四散而逃。

    有幾個“趁火打劫”摸上樓來大概是想抓崔廉的,都被堵在這座樓上的裴家子弟殺了個乾淨,丟在了齊都尉和其他官兵身邊,這殺人放火的手段之乾淨利索,幾乎讓崔家兩個少年當場吐了出來。

    馬文才根本沒時間感慨,和裴家人、崔家人打了招呼,借了幾個人手,就去找自己的三位同窗。

    果不其然,梁山伯、祝英臺、傅歧和半夏都睡得不省人事,連被人搬了出來都沒有動靜,要不是他那下當機立斷,真不知後果如何。

    裴家人知道馬文才是“自己人”後倒也沒爲難他,一驛站的人倉惶逃命,許多連馬車和輜重都不要了,馬文才幾人卻安全的將貴重東西都帶上了車,爲了做戲,他拋棄了一駕馬車,但自己帶來的馬和驢,以及兩駕包裹了輪胎的馬車都被趕了出來,不至於燒燬。

    至於幾位睡得不省人事的同窗,也被丟在車上,還不知什麼時候才醒。

    裴羅睺是狠角色,驛站裏起了這麼大的火,前面的路又被封了,他卻敢硬生生在驛站外等到月向東移,整個驛站都燒的七七八八,再沒有人出來的時候,才命令裴家子弟護送崔廉一家走。

    這也讓馬文才真正見識了他師父的手段。

    “你跟我來。”

    裴羅睺“辦完了事”,覷了馬文才一眼,把他叫上了馬車。

    這麼多年沒見,馬文才對這位師父也是心虛的很,只能硬着頭皮上了車。

    “要不是念在你這麼多年對我還算恭敬的份兒上,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高門獨子,今晚你們幾個是非死不可。”

    即便嘴裏說着饒人不死的話,裴羅睺的臉色還是很臭。

    “但是因爲你耽擱了一會兒,驛站裏肯定有人跑出去了,你以真實身份入住,今天的事情瞞不過驛站的驛官,你可想過怎麼跟官府解釋今晚的事?”

    馬文才沒想到裴羅睺居然關心他這個,有些受寵若驚。

    裴羅睺臉色更臭了:“老夫可不是關心你怎麼樣,你就住在崔廉隔壁,崔廉被劫走,你之前又和他有過接觸,最有嫌疑。你這細皮嫩肉的,被官府抓去,要不了什麼手段就什麼都招了,要把老夫招出去,裴家沒什麼好果子喫,可是有不少人就等着裴家出事呢……”

    馬文才聽到裴羅睺的話,也是頭皮一陣發麻。崔廉惹到了什麼人,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

    崔廉包庇了酈道元,惹怒了蕭寶夤,而他往京中送“蠟丸案”一事又牽扯到了提議修建浮山堰的臨川王,說不得蕭寶夤和臨川王蕭宏也有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

    如果臨川王擔心酈道元知道些什麼,又透露給崔廉,那崔廉一路被多方人士追殺也就不難解釋……

    更別說視崔廉爲眼中釘肉中刺,被毀了家業的那麼多士族。

    即便裴羅睺殺了那些不知道什麼來頭趁亂刺殺崔廉的刺客,還有護送崔廉的押送官,又一把火燒了驛站,也只能糊弄下想要有證據結案的當地官府,有些人是不會信的。

    再加上之前馬文才跟陳慶之幫過崔廉,陳慶之又是專門爲崔廉而來,這些只要有心都探聽的到,一旦崔廉失蹤,找不到暗處的崔廉,找到明處的馬文才卻是可以的。

    裴羅睺說得沒錯,他如今岌岌可危。

    但這些都是後話,如今最大的危機……

    馬文才擡起頭,看着目光炯炯,渾身肅殺之氣的裴羅睺。

    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回答如果不能讓他滿意,哪怕他曾是他的記名弟子,爲了不牽連到裴家,他們這一行人也活不成了。

    一時間,馬車裏的氣氛猶如凝固一般。

    裴羅睺老神在在一言不發,倚着靠背似乎放鬆無比,其實神光內蘊,眼睛的餘光一直掃着車門、車窗等處,以防馬文才趁機逃跑。

    馬文才又豈是束手待斃,或是窩囊逃竄之人?

    在裴羅睺的壓力下,他深吸了口氣……

    “倉嗡”聲乍起。

    馬文才突然從腰中拔出了佩劍。

    見到他拿出武器,裴羅睺連眼皮子動都沒動一動。

    以他的造詣,以馬文才的身手,就算是拿了武器也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馬文才拔出佩劍也確實不是爲了“鋌而走險”的。

    馬車裏銀光閃過,馬文才反手持劍,飛快的在自己肩膀、前胸等不緊要之處劃了自己幾劍,一時間熱血涌出他的前襟,將他的胸前、肩膀染成一片紅色,他卻只是悶哼了一聲,臉色稍微白了幾分而已。

    他知道自己這位師父處處以“豪俠”自居,若他求饒或指天誓日的發誓,反倒讓他徹底不在顧念這最後的一點情分,只能如此行事。

    果不其然,見到這位從小富貴窩裏長大的徒兒突然出手自殘,裴羅睺“咦”了一聲,身子微微關切的向前傾去。

    “你這是……”

    “我若一點狼狽都沒有的逃出驛站,自然是不會有人相信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若我爲了逃出生天時和殺死崔廉的刺客以命相搏,身受重傷呢?”

    馬文才用手按着肩膀上最深的那處傷口,眼神決然地看向裴羅睺。

    “刺殺崔廉的刺客火燒驛站,趁亂行兇,齊都尉和押解官們與崔廉力敵未勝,自然是一起罹難,但刺客也是死得七七八八。”

    馬文才屬於越是情況危急腦子越清醒的那種人,而且做事從不脫離帶水,不過是片刻之間,已經想出了應對裴羅睺的說辭。

    “隔壁動靜太大,於是驚醒了被迷香迷暈的我,我領着侍衛出門時恰巧遇見重傷的刺客,以命相博後我等將刺客重傷,但爲了救下被迷暈的同窗,卻不能追趕,只能眼睜睜看着重傷的刺客逃走……”

    馬文才那幾刀雖然沒砍在要害上,可爲了逼真,傷口卻不淺,說出這一大段話,已經有些氣喘吁吁。

    “呼……我拖着受傷之軀救出同窗,和衆人一起逃離了起火的驛站,一脫困後就直接去當地官府報官,除此之外,什麼人都沒有看見……”

    他說完了這番話後,便露出“一切由師父定奪”的表情,哪怕渾身浴血,旁的再不多說一句。

    裴羅睺神色複雜地看向馬文才,忍不住喃喃道:“我當年應該用盡辦法把你留下來的,我那幾個兒子,可沒你這樣的決斷和狠厲……”

    “我自己有阿爺有娘,要留下來做什麼?”

    馬文才心中苦笑。

    他低喃完這一句,面色一整,從懷裏掏出一瓶東西,往馬文才膝上一扔。

    “這是……?”

    馬文才低頭看着那玉瓶。

    “你想流血流死嗎?”

    裴羅睺笑罵,恍如剛剛那個開口就要殺人的兇人不是他似的。

    “這是我裴家最上等的金瘡藥,還不把衣服脫了,爲師幫你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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