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150章 報官無門
    哪怕疾風報了吳興太守之子的名頭,這差吏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連說縣令和縣丞都不在,他們一羣衙役,什麼主都做不了。

    疾風無法,只能回車稟報馬文才。

    馬文才聽聞了疾風的回話,眼神中浮現出一抹嘲諷之色,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他千算萬算,就想到官府根本就不想攙和這個爛攤子

    。

    也是,這年底的時候,好不容易全縣無大的刑獄案件,至多東家丟只雞西家少把米,突然來了這麼件大事,誰都避之不及,畢竟是要影響來年評定的。

    就在他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時,車外突然傳來一聲有些猶豫的搭話:“請問諸位,是不是也是之前住在豐原亭的過路人?”

    馬文才身上狼狽,不願這樣出去見人,車外坐着的梁山伯大概也知道他不願出來,先行一步接了話:

    “是,我們才從豐原亭逃出來,諸位是……”

    “哎,我們也是啊,和幾位就前後腳到這裏!”

    外面那些人如同找到了組織,一下子圍了過來。

    “我是過路的商人,一直以來都在豐原亭借宿的好好的,誰知道會出了這種事!也不知哪裏來的那些凶神惡煞的人,殺了人就算了,還一把火把驛站燒了,我們好不容易逃過水患想回南方過年,這下可好,什麼都燒了,這一路還不知怎麼走!”

    另一個大概是哪裏來的差吏,穿着一身皁衣,滿臉風霜之色:“我是天長縣的信差,要回縣裏覆命的,道路封了只能盤桓一夜,還好屋子不夠我住在馬棚裏,一起火我就騎馬走了,否則怕一條命也沒了。”

    衆人七嘴八舌,說的都是昨夜驛站裏突然遇到殺人放火的事情,但是這些大多都不是官身,沒有住在那棟出事的小樓附近,有些後來的乾脆就是住在廊下和棚子裏的。

    這些人雖然出事時逃得快,但見到的事情也少,所有事情全憑當晚的景觀臆測,再加上商人油滑,習性裏不免愛添油加醋,若裴羅睺在這裏,肯定要活生生氣死。

    他們明明是佈置已久,萬事俱備,發作時無聲無息,哪裏就來了一羣拿刀拿劍的歹人衝進驛站,見人就殺?

    而且放火時人早就跑的七七八八了,他們放火與其說是爲了殺人,不如說是爲了逼出藏在暗處的真正刺客,順便掩蓋崔廉未死的真相罷了。

    知曉真相的馬文才自然不會傻缺到跳出來說“你們胡扯些什麼”云云,任憑外面的“苦主”說的天花亂墜,兇險異常,心中忍不住好笑。

    可傅歧和祝英臺兩人畢竟年少,不知真假,聽着那些商人一下子說一羣人拿刀拿劍砍進驛站,見人就殺,一下子又說放火燒了驛站後還有人堵着門無路可逃云云,看向馬文才馬車的眼神就充滿了敬畏之情。

    好傢伙,馬文才幾人是要多勇猛,才能在這麼一羣凶神惡煞的傢伙之中殺出一條血路,把他們幾個救出來,還順便把行李馬車等物都趕出來的?

    “難道這傢伙之前和我比武,一直是在藏拙?其實身懷什麼絕技?”

    傅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打定主意以後不要真惹怒了馬文才,免得這傢伙氣上頭來,傷了他的身沒什麼,要被人在衆人面前暴打,那也太丟臉了。

    即便是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的梁山伯,聽着這羣人說起昨夜的兇險,也忍不住暗暗心驚。

    他原以爲這些刺客都是用些迷香、暗箭傷人之類的把戲暗算別人,沒想到是真的打起來,動過手的,他也見過齊都尉那羣押解官的身後,當日在集市中護着崔廉一家硬是沒有讓刺客得手,可不過一夜之間就遭了毒手,那些刺客武藝該有多高?

    馬文才能在這樣的兇惡之徒手裏把他們護出來,簡直就是令人驚駭的地步……

    車廂裏的馬文才沒有出去,聽着外面的人義憤填膺,將昨夜之事說的精彩紛呈,渾似看過似的,連供詞都不用寫了,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外面的人還在呼喝着對此地衙門的不滿。

    “我們一逃出來就直奔最近的考城,想要報官。當地官府監察不利,讓驛站裏出了這種事,就算不能彌補我們的損失,總要負責把我們送回家鄉去吧?可這裏的縣令可好,當縮頭烏龜不出來了!”

    一個商人氣呼呼地說:“除非他永遠不坐班了,否則我們就喫睡在這門口了,反正我們也身無分文!”

    “就是!還說豐原亭按轄區算是沛縣的驛站,那也得去得了沛縣啊!路上被山上那麼多滾石封了,怎麼去沛縣?路都封了,那些賊寇難道是從沛縣來的不成?還不是從考城這邊過去的!這麼一大幫拿刀拿劍的傢伙他們都沒發現,怎麼就不管他們的事了!”

    幾個人跟着附和,聲音極大,明顯是給門口的衙役聽得。

    “如果此地官府不管,等道路一開,我們就去建康告去!我們就不信了,出了這麼多人命,都白死了不成!!!”

    馬文才聽到這裏,心神一動,雖然身上還疼痛難當身形狼狽,卻還是一下子掀開了車簾,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馬車下,好脾氣的梁山伯身邊圍了一圈人,傅歧和祝英臺也在旁邊站着聽着閒話,聽到馬車上的動靜,所有人齊齊向着馬文才看去。

    梁祝幾人還好,其他人一見這少年身上血跡斑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叫了起來:

    “這,這位公子,你是被那些賊寇傷了不成?”

    馬文才見那些衙役也用驚疑的目光看了過來,知道目的已經達到,捂着自己的傷口,做出一副虛弱的樣子,點了點頭。

    “他孃的,之前還說我們沒有證據,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看看,這可是士族公子,都被傷成這樣了!我們要不是住的偏,第一個死的就是我們,哪裏還有命來報官!”

    那信使往地上啐了一聲,指着衙役就破口大罵。

    “縣令不在,縣丞不在,難道主書也不在,主簿也不在?連個記錄狀子的書吏都沒有嗎?我就不信了!”

    馬文才見情勢又有些失控,忙咳嗽了幾聲,朗聲道:“各位稍安勿躁,就算現在衙門裏出來辦公,天色也已經晚了。我看諸位也是奔波一天一夜,疲累的狠了,只是現在身上也不方便,無處棲身,既然都是苦主,又遭受同樣的災禍,也算是和我馬某有緣……”

    他見衆人莫名地看着他,笑了笑,氣喘吁吁地說:“這樣,我讓下人去打聽打聽哪裏有合適的客店,招待諸位先住下來,免得露宿街頭。左右我們都是苦主,不妨明日再一同來衙門報官,可好?”

    許多人來官府吵鬧本來就是因爲逃命逃得太急所有身家都丟了,說是喫住在衙門門口也是破罐子破摔,此時自然是面露喜色,向馬文才連連道謝。

    人家都傷成這樣了,還擔心他們露宿街頭挨凍受餓,不是大善人還能是什麼?

    但也有幾個脾氣特別倔的,咬着牙就是不接受馬文才的好意。

    “我們不走,這廝糊弄我們,說縣令和縣丞都出去了,我們要守着這衙門兩門,看看是不是真的這樣。要麼就都別出來,要麼就回來給我們碰上,要他敢騙我們,看我不撕了這小子!”

    說話也是一皁隸,大概脾氣很烈,說話間咬牙切齒,眼神毒辣地射向守門的衙役,看的那些衙役們是紛紛扭頭,避讓不及。

    “其實也不必如此。”

    馬文才聲音放的大了些,“就算此地官府推諉不受理此事,也不是報官無門……”

    他頂着衙役們驚訝的眼神,微笑道:

    “之前有人說去建康告官,你可知那是何人?”

    他指了指車前站着的傅歧,笑得越發危險。

    “我那同窗好友正是建康令家的公子,昨夜也在驛站受了驚嚇。要此地官府不肯錄下此事,我和你們一起去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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