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人喫中飯啊!最多有人啃幾口餅就點涼水!
祝英臺一頓中飯喫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這種地主老財在包身工面前炫富的感覺到底是什麼鬼啊!
就這麼三兩口胡亂喫完了飯,祝英臺總算在半夏的伺候下漱了口、淨了面,還未鬆口氣,突然斜地裏插過來一聲冷言冷語。
“你這樣的,何必來丙科!來炫耀你的身家嗎?”
祝英臺喫的“萬衆矚目”,心中已經抑鬱不已,她爲來西館的事還跟馬文才吵了架,現在卻被人如此諷刺,原本有再好的心情也蕩然無存。
更何況她也不是包子,被人如此諷刺,頓時擡起頭來,向諷刺者看去。
正是那國字臉濃眉大眼的書生。
“甲科有說寒生不可入讀嗎?”
祝英臺冷着臉反問。
那人沒想到祝英臺居然會理他,愕然之後搖頭。
“並無。”
“甲科尚且不歧視寒生,你們丙科居然還歧視士門?你是天子還是館主,能管什麼人可以讀丙科,什麼人不該讀?”
祝英臺義正言辭,眼神清澈。
那書生頓時被噎住,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回去。
祝英臺言語犀利,聲音又清亮,她剛剛喫飯的動靜本來就吸引了不少人,這國字臉的書生平時大概人緣也不太好,剎那間鬨笑聲此起彼伏,有的更是叫了起來。
“伏安,你快幫我看看,我家那幼弟能不能讀丙科?”
“哎呀呀,有人被人從第一的位子拉下來了,連第二都沒了,心裏不快活咯!”
祝英臺這才知道這個書生叫伏安,看着他臉色鐵青的樣子,祝英臺又有些莫名心虛,摸了摸鼻子道:“我一日三餐慣了,並不知道你們只吃兩餐,你不能因爲這個就說我炫耀啊!”
“好一個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入鄉隨俗?”
什麼鬼?
讀個書還要她拜碼頭?
祝英臺納悶地眨了眨眼。
“哼!”
見這新來的丙科第一竟“不屑”和他說話,伏安咬着牙瞪了祝英臺一眼,憋悶地拂袖而去。
這內間頗大,作爲就寢的地方,除了幾個五斗櫃就只有一架素屏風,祝英臺也沒什麼心思佈置,燈光照不見的地方黑洞洞的。
因爲南方潮溼,內間睡臥的地方是依着最裏側的牆砌出的一方高出地面的地臺,這種臥臺比尋常人家的矮小狹窄的臥榻更寬敞,甚至還能放置小几在上面讀書抄寫。
所以這裏的館主才能說出讓“兩人一舍”這樣的話,原因是這放置臥具的地臺已經比很多寒門學子家的主房還大了,哪怕睡三個成年男人也是綽綽有餘。
這種房間的格局純粹爲讀書而設,雖然都住了兩天了,可祝英臺還是習慣不了這種空蕩,於是一到天黑就逼着自己睡覺,也不敢四處亂望,生怕自己腦補出哪個黑暗角落裏冒出個妖魔鬼怪來。
“半夏,你這是……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搞半天她之前睡不着,是因爲自己看不見角落裏跪着一個人嗎?
一想到那副真正“背後靈”一般的場景,祝英臺就打了個寒顫。
“主人,小的得在屋子裏伺候啊,萬一主人半夜起夜找不到小的怎麼辦?”
“我一般半夜不起夜,何況屏風後面還有恭桶。”
她又不尿頻!
“那小的也得值夜啊,主人還從未跟其他人同居一室過呢,萬一……”
半夏雙手攥的死緊,在馬文才冷厲的眼神下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萬一如何?我還能把英臺兄怎麼了不成?”
馬文才對祝英臺客氣,那是因爲兩人門地相當,又是同窗同舍,對着這僕役之流,世家子弟的傲氣立刻顯露無疑。
“你家主人還沒下令,你便貿然擅闖主室,這便是祝家的規矩?若是在我家,沒下令便有人擅闖主人的屋子,早已經被拖下去了!”
半夏被訓斥得啞口無言,眼淚都要下來了,可還是緊抿着嘴脣死都不動。
祝英臺知道這丫頭在想什麼,無非就是怕兩人同住又沒第三人在,以後毀了她的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