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188章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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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文才實在是喜歡這字,見獵心喜地捧起書卷,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譽之言。

    “這是楷書?字跡清秀平和,嫺雅婉麗,你學的是衛夫人之法?”

    衛夫人,是王羲之的老師,書道大家。

    祝英臺輕輕“嗯”了一聲。

    她的字是女氣了一點,不過館中不少學生的字比她脂粉氣還重,反倒不怎麼顯眼了。

    這時代好的書跡不易看到,筆法保密,不輕易傳人。一旦得到正確筆法和看到高水平的書作,就具備了成爲名家的重要條件。

    祝家昔日和衛夫人的夫家李家有親,曾藏有一副衛夫人的真跡,正是她昔日所作的、教授門人書道的《筆陣圖》。

    後來祝家和大部分北方士族一樣南渡,金銀珠寶都沒有帶上,卻將家中書籍字畫保存如新,這《筆陣圖》被視作祝家的傳家之寶,家中子女但凡開始學寫字,都是從臨衛夫人的字開始的。

    但懷璧者罪,所以祝家上下,無人從透露過他們家有《筆陣圖》。

    馬文才和當世不少士人一般,學的卻是王體。

    他前世學的就是王體,重來再改不免麻煩,所以今世只想將自己的字練得更加遒美健秀,不要似前世國子學博士點評的“委婉有餘筋骨不足”即可。

    放下手中墨跡未乾的紙卷,馬文才突然有很多問題想要問祝英臺。

    這段日子裏,祝英臺來去隨意,他看似彬彬有禮,其實早已經被現在停滯不前的“感情”狀態弄的有些煩躁了。

    他是來找媳婦的,不是來交好友的。

    可說實話,對於如今和他同舍而住的祝英臺,他卻沒有了剛剛入館時想要了解她的那股衝動。

    不似前世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就能產生無限遐想,有時候她明明就坐在他身邊發笑,他卻完全猜不出來她腦子裏想的到底是什麼。

    而且,他還有種極爲強烈的預感,如果他知道了她腦子裏在想些什麼,恐怕只會更加煩躁。

    會選擇和男子們一起讀書的祝英臺,原本就是離經叛道的。

    那麼……

    “你爲什麼會來會稽學館讀書?”

    馬文才的餘光從紙捲上掃過,正色問道:“我記得祝家莊南渡時帶了不少書籍,祝傢俬學甚好,你們家又是鄉野豪強,幾乎不在朝中出仕,爲何你要來會稽學館呢?”

    “我爲什麼要來會稽學館讀書?”

    祝英臺微微愣了愣,竟有些不好回答。

    馬文才會爲她整理筆記的熟練而歎服,卻不知道像是她這樣經歷的學生,但凡曾經用過功的,在“做筆記”上都有着自己獨特的方法。

    這個沒有標點符號、學字之前先學如何讀音和斷句的年代,她心中有着自己的“畫面記憶”,遠不是馬文才這種看慣了經卷排列方式的古人可以明白的。

    但整理提綱的本事是如今的祝英臺的,學富五車的本事卻不是她的,這是祝英臺十幾年來日積月累的結果。

    原身的祝英臺,是個既勤奮又聰慧的天才。

    說起來,她來到這個世界其實才不到一年。

    剛剛來的時候,原身正生了一場病,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她活不下去了,可最終她還是撐了過去,但撐過去的祝英臺的性格卻有了變化,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這是爲什麼。

    古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剛開始時沒人敢刺激還纏綿病榻的祝英臺,而後等她能夠下牀走動了,又居住於閨閣之中很少拋頭露面,這種怪異才堪堪被隱藏了下去。

    在那個莊園裏,祝家人就是天,就是法,是所有人要信奉的規則,是所有人要仰望和擁護的“上等人”,只要祝家父母和她的兄弟姐妹不對她存有疑心,沒有人敢提出質疑。

    原本祝英臺也慶幸自己還算幸運,沒變成乞丐或者僕役之流,出入有僕役隨從,起居有侍女照顧。

    比起等着畢業就是失業的那段日子,不知要幸福多少。

    可等到她身子大好、開始想要了解這個世界時,卻不可避免的被那個等級森嚴的“莊園”嚇到了,幾乎是滿懷驚慌恐懼地要逃離那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家園”。

    她害怕,怕自己最後也如他們一般,漠視人命、凡事以莊園利益爲先,最終踩着無數的人命和血汗,和那個莊園裏所有的女眷一般,和姨娘鬥,和庶妹鬥,和表妹鬥,和親孃鬥,嫁人之後,和小妾鬥,和婆婆鬥,和所有人鬥,最後一步步踏上“上等人”的位置。

    只要一想到她將會過上這樣的日子,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命定的道路”,哪怕最終逃不過一死,也好過變成那樣殘酷麻木的蠢物。

    至少她爭過。

    “我來之前,錦衣玉食。”祝英臺難得表現出沉靜的一面,一拂下襬,跪坐了下來。

    “我原想着,一直錦衣玉食也不錯,至少有人伺候,不會餓死,按部就班,只要不出錯,過的便是人上人的日子。”

    馬文才默而不語。

    他們這種門第的人家,本就該過着這樣的日子。

    “這樣渾渾噩噩的日子也算不上好或者不好。直到有一天……”

    “你看我的鼻子,是不是比很多人的都挺?”

    祝英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的苦澀。

    馬文才的眼光在祝英臺的鼻子上定了定,點了點頭。

    漢人很少見這樣的鼻樑,胡人倒是多見,不過她是女子,所以雖然鼻樑挺直,但鼻頭嬌小,看起來倒不似胡人。

    “我這鼻遺傳自我的母親,只有我和我的嫡兄祝英樓是這樣的鼻子。我從沒覺得這鼻子有什麼特別,畢竟誰也不會沒事一天到晚注意自己的鼻子。知道有一天,我和我母親閒逛花園時,母親看到一個侍人的鼻子很漂亮,就誇了句她鼻子像我……”

    “我那時並沒有想太多。”

    祝英臺的表情漸漸木然起來。

    “過了幾天,她阿爺領着她來見我,她已經沒有了鼻子。”

    “她的阿爺是伺候我哥哥的管事之一,她本來並不是奴僕之流,也過着有人伺候的日子,只是隨她父親來我家辦事而已。可她的鼻子就這麼被她的阿爺割掉了,就因爲母親誇了一句。”

    祝英臺的眼眶微紅,聲音哽咽。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可每當她回憶起此事,依舊有如噎在喉之意,當時有多驚慌失措,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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