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實在太重視面前的女子了,生怕讓她對自己產生一絲“粗鄙”的念頭,於是哪怕心中再怎麼不情願,還是將額頭上的額帶拉了下來。
他想的太多了。
對祝英臺來說,“將種”不“將種”和什麼都聯繫不上,“梁山伯祖上還出過將軍嗎”的念頭一閃而過後,生性開朗的她看着局面有些尷尬,笑呵呵地爲自己冒失的“書童”打起了圓場。
“不就額上有個紅痣嗎?既不是有疤又不是黑痣帶毛,有什麼好遮醜的?”
馬文才看着她語笑嫣然,和前世自己遠遠瞥見的冷傲氣質完全不同,竟又是一愣。
但他心思深沉,詫異之後眼神只是暗了暗,臉上卻有禮地輕輕笑開:“這位兄臺說的是,大丈夫不以容貌爲重。”
說罷,眼神從祝英臺身上上下略過,似是想要記住這個“新朋友”的樣貌,臉上也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是是,男人嘛,不看臉。”
祝英臺也呵呵地附和着。
扯咧!
無論古今,這特麼都是個看顏的社會!
祝英臺腹誹着。
不是看他長得帥,她何必把臉都笑歪了?
不管怎麼說,未來室友是個大帥哥是件好事,比跟個歪瓜裂棗相看兩相厭好幾年好吧?
真那樣她今天就卷卷鋪蓋換房間!
眼見着面前的少年笑的更和煦了,祝英臺膽子更大了點,心想着“梁山伯果然是個好脾氣”,環顧了下四周說道:
“這些都是你的家人吧?你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我怕屋子裏櫥子不夠你放的,早知道我就不急着先安置自己的東西了。”
這梁山伯家男丁不少啊,怎麼跟來的親戚各個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
這時代“家人”大部分時候和“僕人”同義,馬文才以爲她說的“家人”指的是這些搬東西的隨扈,便沒有多想,只爲兩人第一次見面的“融洽”心中高興。
雖然祝英臺如此熱情,甚至還迎出門口讓他很是意外,但總體來說並沒有脫離他的預料之中,而且兩人的開端還算“和睦”。
果然是善解人意又不介意喫虧的老好人啊!
已經預感到未來幾年碰上的是個“會稽好舍友”的祝英臺,心中感動的淚流滿面。
高興之下,祝英臺笑靨如花地擡起臉,真心實意地讚了一聲。
“梁山伯,你真是個好人!”
……咯嘎嘎嘎嘎。
咦咦咦,她好像聽到了磨牙的聲音?
梁山伯在會稽學館裏讀書,而且還能和馬文才是師兄弟,學習一定是很好的,也必定有很大的抱負,這樣的一個人好不容易和兩位士族成了朋友,難道要用這種小事敗壞掉他們心目中的印象?
所以當祝英臺看到梁山伯真開始篤篤篤修矮几的時候,心中實在是驚訝。之前馬文才看到她皺着眉頭滿是不解的表情,倒不是裝的。
等梁山伯真的把傢俱修好之後,祝英臺臉上也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崇拜佩服的表情。
開玩笑,這人能自己修好傢俱啊!
不但會修傢俱他還有情趣啊!還能手繪案面啊!
擱他們的時代,這種能文能“武”(?)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工坊的男人到哪兒找去?
她那時候認識的男孩子大部分提個錘子都能砸到自己腳好嗎?!
大部分連榫和卯怎麼用都不知道好嗎?
這種成熟穩重能吟詩賞月又能居家過日子,還可以憑自己的本事搞定生活中麻煩的男人,難道不該她崇拜一番麼?!
至於傅歧和馬文才會怎麼看她?
開玩笑,人家梁山伯正主兒都不在意他們怎麼看他,她擔心什麼?
人家只是個“年幼無知”的少年啦!
梁山伯修好傢俱,擡起頭來時,看到的便是傅歧跳腳、馬文才臉色不佳,祝英臺滿臉讚賞的表情。
雖然有些不解爲什麼祝英臺會是這樣,但梁山伯還是在心中醞釀了一會兒自己等下想要說的話,才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