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美。”祕法之塔的法師迎着陽光驗貨。
羅夏又掏出幾個小瓶擺到桌上:“和我上次展示的樣品一樣。”
“不,不一樣,羅夏法師,您這次帶來的晶體普遍更細碎一些。所以這個價格.”
“這個價格已經是考慮過尺寸打過折的!即便在聖王國它也十分罕見!”少年好像要終止交易,把放下來的瓶子又重新摟到懷裏。
“好吧好吧,”法師和他的同事又對視了片刻,下定決心:“這批貨我們都要了!”那位剛纔一直沒有出聲法師現在開口:“但是我們要您保證以後還有穩定的貨源。”
“當然,祕法之塔一直是我是交易的首選客戶!”羅夏給出鈍化嬗變塵,換來沉甸甸的金幣。不賣給他們,羅夏也找不到其他買家啊!
交易的另一方也很滿意,把玩着放射藍光的小瓶愛不釋手。這是個新玩意,隨便表徵一下就能發不少文章出來。他們握住的是績效、是未來!
這年頭文章也不好發,一方面祕法之塔研究的東西不好隨便公佈出去,另一方面,聽說森之塔有位大法師被自己的十一位學徒聯名舉報,植物鍊金術的成果居然全是造假得來,引起了行會的高度重視,加強了審覈和復現要求。
“真是駭人聽聞!”在祕法之塔食堂蹭喫的羅夏還蹭了最新的《元素真理報》,上面刊登了森之塔的通報:
“針對我塔大法師蓋爾布學術不端等問題的舉報信息,鍊金評議會、貓頭鷹法庭展開調查,在已調查材料中發現所反映的研究數據、結果等方面問題基本屬實,初步認定存在學術不端行爲。
“森之塔即日起決定停止蓋爾布塔內所有職務和工作,堅持對此類事件零容忍.”
“你怎麼在這裏喫飯?”歐葉妮走過來坐羅夏的桌對面,石像鬼替她端來食物。
“沒錢了,來祕法塔的食堂喫免費的。繁星之塔的食堂還要交錢,從這方面看,我們帝國最底層的學徒,過得也比聖王國的中級法師好。”
羅夏還有句話繃住了沒說出來:哪天繁星之塔敢只提供酸菜湯、石頭面包和香腸,廚房一定會被憤怒的師生炸掉。
“你在看森之塔研究造假的新聞?”
“森之塔是不是管理有點問題?”被地下教團滲透、曝出學術不端.
伊麗莎白女士不置可否:“蓋爾布已經被控制,現在失去了施法能力。”
“怎麼做到的?”羅夏有點好奇如何能讓大法師永久無法施法又不殺了他。以羅夏自己來說,即便是捂着嘴巴和綁住手,他還是能施法的。
“據說是用一根針從眼眶往腦子裏捅進去,然後旋轉三週。”歐葉妮拿起刀在羅夏的面前比劃。
嘶.拿遠點!羅夏明白了,原來是額葉切除手術。“只是學術造假而已,是不是太嚴厲了?”至少大法師的境界是他自己的實力啊,這一弄成廢人了。
歐葉妮法師很嚴肅:“第一,他不但自己造假,還拉着學徒一起,對森之塔的影響不可估量;
“二,這人騙了魔法行會不知道多少經費,行會不在乎錢,在乎的是一個說法;
可能第三條纔是重點——得罪了方丈還想跑?
歐葉妮喫到一半,突然一聲嘆息,她的聲音很輕,但羅夏還是聽到了。而法師蹙眉的樣子本身就引來許多目光,旁人心裏都有兩個疑問:伊麗莎白法師/老師爲什麼而苦惱?她對桌的小白臉是誰?
羅夏沒有主動詢問,而是放下餐具等對方自己說。伊麗莎白開口後反而向羅夏提問:“你是不是馬上要去維爾茨堡?”
“是的,參加婚禮。”羅夏已經猜到她煩惱什麼了。
歐葉妮淡藍色的雙眸盯着面前的酸菜湯,彷彿它是兒時泛舟的湖泊,又撥弄裏面煮熟的塊莖,好像是棲息着天鵝的湖心島。羅夏不會讀心術,不然一定忍不住吐槽她過於清奇的聯想能力。
“我也接到了邀請,但實在不想面對那個家族。事實上,我只在阿米莉亞小時候見過一面,都不清楚她是否還記得我。”
“既然邀請了”
“私人的請帖以路德維希的名義發出,但字跡我認得,分明是姐姐手筆。我們的國王陛下絕不會寫如此娟秀的文字。”
巴特還因爲駐鎮法師的關係給祕法之塔、魔法行會的代表發去邀請函。這就有另一重意味,若是魔法行會和祕法之塔都沒有人出席婚禮,那麼駐鎮法師是否被兩大魔法實體承認就值得懷疑。
或許是塔裏的法師們都瞭解維特爾斯巴赫家族的情況,把祕法之塔代表的名義自覺讓給伊麗莎白法師。
羅夏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順着歐葉妮法師的話頭:“是索菲公主的字跡嗎?可能她很希望能再見到伱吧.”
天藍色雙眼盯着少年,良久才說:“你是對的,羅夏法師。我們出發吧。”
一輛祕法之塔的馬車奔馳在山林之間,它的兩匹馬都雪白無暇,與棕黑色的車體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在佈滿碎石的小道上,馬車卻沒有一丁點震動,而車廂內羅夏顯得有些拘束。
這輛車雖然和祕法之塔的其他馬車外觀看沒什麼不同,但是內裏的皮革染成了鵝黃色,瀰漫着淡而清晰的玫瑰、茉莉與白檀的香調。這是女士的車,即伊麗莎白法師的專車。
蹭喫蹭喝之後還能蹭車,這趟和祕法塔的買賣太值了!
車主人伊麗莎白·歐葉妮法師只顧着望向窗外,一顆顆杉樹、松柏從車邊掠過,粼粼湖泊與墨綠山脈匆匆相見又離開。
羅夏猜不到她的思緒,也不想八卦拜恩王室家族的往事,只是安靜地看報紙,翻頁也小心翼翼避免弄出太大動靜。
然後他暈車了。
看來暈不暈車和是否顛簸無關。羅夏收起報紙,指尖凝聚出藍光點了點太陽穴,頓時舒緩不少。他睏意上涌,左手護住自己的戒指,右手籠着手杖頭倚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睡着的少年不知道,女士的目光已經從窗外移到他陽光下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