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咖啡館裏坐着的德國人們，眼神中的情緒一閃而過，他壓低聲音湊到了蘇明耳邊，小聲說道。
“爲了法蘭西。”
蘇明微微點頭，他沒法解釋什麼，就算這只是給了店主一些錯覺，但也算是希望吧。
他帶着醫生和法師從大街上撤離了，很快就混入了德國軍人們的人流，向着埃菲爾鐵塔所在的戰神廣場方向行進。
那裏人羣密集，能更容易甩掉跟蹤。
就在他們離開咖啡館後不久，術士們的追捕小隊果然就鎖定了咖啡館的位置，他們先是上樓搜索了一遍，發現了三人留下的痕跡。
咖啡館老闆儘管盡力收拾了，但魔法痕跡是用抹布擦不掉的。
追捕者們對店主進行了拷問，但是他就咬定了自己不知道，寧死不說。
術士們的首領漸漸失去了耐心，他的手下一左一右抓着咖啡館老闆，把鼻青臉腫的男人架在吧檯中央。
“我再問最後一次，剛纔樓上的人去了哪裏？長什麼模樣？”術士操着有濃厚鼻音的法語詢問，他的手中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這鬼氣森森的火焰讓整個咖啡館都籠罩在一種危險的氛圍裏，那其中包含着毀滅的力量。
禿頂的老闆眼中有過恐懼，但很快就被堅定所代替，他看了看那黑火，盡力睜開腫脹的眼睛：“我忘記了。”
術士首領都氣笑了，不知所謂的凡人，那就把你的靈魂抽出來，再次拷問好了。
他舉起黑火，在周圍人恐懼的眼神中，向咖啡館老闆的胸前按去。
店中還有不少德國軍官，但他們對於這種恐怖力量的擁有者都是無法干涉的，術士部隊直屬於元首，他們的權限甚至還在黨衛軍之上。
但並不是所有人，一個坐在角落的年輕軍官就開口了。
“停手吧。”
他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黑色的皮衣，金色的頭髮從帽檐下露出，他臉上帶着笑意。
瞬間，他就成了全場矚目的焦點，而在那之前，甚至沒有人注意到在咖啡館的角落裏還有這麼一個傢伙。
明明相貌英俊得不得了，可人們總是下意識忽略他的存在，如果不是他此時站起來出聲，這個情況還會持續下去。
術士首領並不打算聽旁人的命令，而一道藍色的能量光束瞬間從他手上的黑火中穿過，摧毀了另一邊的牆壁。
紅磚變成了碎末，漂亮的玻璃窗一瞬間就變成了晶瑩的半液態顆粒，這些碎片飛向咖啡廳外面，就像是有人往街道上撒了一捧沙子。
黑火晃動了一下，熄滅了。
術士氣急敗壞地看向了那邊，原來年輕軍官後面還有一小隊士兵陪同，他們雖然是便裝，但手中的武器都帶着明藍色的光芒。
“九頭蛇......”
年輕人擡起戴着藍色手套的手，輕輕彈了下自己的領章，又扶正了領口處的徽章：“更正一下，還是帝國陸軍少將，幾天前，又由元首授予了騎士鐵十字勳章。”
術士首領在自己的法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剛纔的藍色能量讓他手掌上的皮肉綻開一道裂縫，黑色的血液從中涌出。
“我們是元首的神祕學顧問，做事還不用你們九頭蛇指導。”
“呵呵，我沒有別的意思。”年輕人用手指在桌面上模仿小人走路，手指從一個桌子上跳到另一個桌上，他本人也信步走到術士面前，笑容更加燦爛：“我只是告訴你，只要我在這裏，你除了自己，誰也殺不掉。”
“嗡......”
年輕人身後的士兵們舉起了能量武器，電池充能的聲音頓時再安靜的咖啡館裏迴響，藍光壓過了剛纔的黑光，在座的每個人臉上都是瓦藍一片。
術士們自然也不是喫素的，瞬間各種地獄魔法護盾都套在了己方頭上，還有攻擊法術也開始吟唱，不會攻擊法術的則舉起了衝鋒槍。
而神祕學部隊雖然號稱元首直屬，可他只是其中一個術士罷了，假如自己被殺掉，元首可不會爲他討什麼公道。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會向上級彙報今天的事情。”
術士領隊一揮手，示意手下撤去魔法，這次他先忍耐，正面衝突十分不理智，等回去佈置儀式咒殺了這個傢伙，纔算是做得無聲無息。
金髮年輕人毫不在意，臉上的笑容一絲未變，他對着大門位置做了個請的手勢，輕輕吐出一串話來。
“請便，我只是制止了一個試圖殺害普通人的瘋子，因爲我的貴族榮譽感讓我不能對此視而不見。爲了防止你不知道該怎麼向上彙報，我的名字是路西維德·馮·海涅，你們也可以叫我‘藍手套’。”
術士知道這個名字，只不過以前他的代號不是藍手套，而是血手，他喜歡剝掉敵人的皮製作手套，只是後來突然變了性子，開始迷上了亞特蘭蒂斯人的皮膚，是個有着扭曲美學觀念的變態。
但咒殺一個人，知道了名字更好。
術士首領哼了一聲，帶人走出了咖啡廳。
當這些人離開得足夠遠後，咖啡廳中響起了掌聲，這裏的軍官大多都是國防軍，他們不喜歡大屠殺，也不喜歡折磨平民。
法國已經投降了，這些以前的法國人，現在也是第三帝國的次等公民了，而這些神神鬼鬼的術士們衝進來就要殺人，有證據嗎？祕密警察都不像他們這麼肆意妄爲。
海涅的所作所爲在他們看來是正確的，連帶着對九頭蛇的印象都好轉了一些，至少九頭蛇也不全是瘋子，他們中還有人保持着貴族風度不是嗎？
藍手套面帶矜持的微笑向人羣點頭示意，顯得風度翩翩，他沒有和別人多說什麼，而是對自己的衛隊長使了個眼色。
這些精銳的九頭蛇戰士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把危險扼殺在萌芽裏，想要靠魔法來抵抗宇宙魔方的能量，那是癡心妄想。
那些術士真的以爲少將會放他們回到營地嗎？如果真那麼想，他們一定是學魔法學壞腦子了。
沒有人注意到全副武裝的九頭蛇突擊隊悄悄從後門離開，他們去追獵那些曾經的追獵者了。
其它人的目光都放在藍手套身上，他彎腰從地上扶起了店主，還親切地幫他怕打身上的腳印。
“受傷不重，都是皮外傷......嗯，我會賠償你店鋪的損失的，這是家漂亮的咖啡廳。”藍手套以熟練的法語和店主交流。
店主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前這個人處處透着邪門，他的藍手套是有溫度的，接觸到人的皮膚只會感覺到毛骨悚然，血液沾在上面更顯妖豔。
藍手套又壓低了聲音，湊到店主耳邊輕輕說道：“當然，我知道你不是無辜者，你想要支持反抗者來對抗我們，我看到了一切......”
店主一驚，打算要開口否定，然而藍手套只是笑着搖搖頭，用染血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噓......這無關緊要，一切反抗者都將被帝國碾碎。我會讓你活着，親眼看到你那不切實際的希望破滅，一次次破滅，直到你的心變成空殼，跪下祈禱九頭蛇的偉力成爲你的信仰......我喜歡看到蛻變。”
海涅站起身來，上肢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把店主像小孩子一樣舉起放在了吧檯上，還拿起一塊點心塞在店主嘴裏。
店主的嘴邊一片血紅，只是呆呆地叼着那塊餅乾，他無法理解眼前這個金髮青年的邏輯，但內心確實感到了一種無法言明的寒意。
做完這些動作，海涅甩出一疊金馬克在櫃檯上，向周圍的旁觀者彎腰行禮，就像是演員退場一樣走出了店鋪，匯入了門外的人羣。
他的眼中閃耀着快活的神采，偷偷舔食着手指上的血液，就像是在等待蜜蜂破蛹而出的時候，就先嚐到了蜂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