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聚光燈下，臺下有上百位同行盯着他，他只能稍顯笨拙地操縱着投影儀，斷斷續續地說着自己的構想。
因爲女友的幻影就纏在他身邊，做出種種動作吸引他的注意力，這讓他無法專注於正事，而臺下的觀衆們可看不到幻象，所以他們聽着這坑坑巴巴的學術演講也越來越不耐煩。
好不容易硬撐着講完自己的想法，皮姆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用顫抖的手拿着麥克風。
“我講完了，各位有什麼想要交流的嗎？”
臺下一片死寂，有幾個科學家打着哈欠，有幾個科學家面露解脫之色，還有好幾個抽空去廁所了，爲接下來的發言者清空存貨。
氣氛非常尷尬，漢克苦笑着在臺上擦汗，他只覺得自己像是沒穿衣服。
不過畢竟是學術會議，組委會對於這種情況早有預案，以往不善言談的科學家也不是沒有，所以會議上當然有舉辦方安排的學術掮客，說白了就是‘託’。
在有人下不來臺的時候，這些託就會遞上臺階，他們沒有太深的學術修養，但簡單的接話還是能做到的。
這時一個頭發全白，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專家舉起了手。
“皮姆博士，你的構想中是想要用巨型螞蟻拖動輪機來發電，還說螞蟻可以舉起相當於自身重量400倍的物體，拖動超過自身1700倍重量的物體。如果真的可以，它們當然可以轉動水電站規模的輪機，甚至用來取代火車頭，可你能告訴我們如何培育那麼大的螞蟻嗎？畢竟在座的都是物理學家，恐怕對生物學不太瞭解。”
老人的提問引起了臺下的竊笑，那笑聲來自各個方向，沒有人認識老科學家是何方巨擎，提問居然如此一針見血，人們紛紛向他投去讚許的目光。
這個老頭他們當然不認識，因爲他來自好萊塢，工作地點是威爾遜娛樂公司，屬於龍套中的龍套，擅長扮演科學家以及藝術家，純粹靠臉的那種。
來這種會議當託，一天有100美元，屬於很好的工作了，他也只是單純地想替皮姆展開話題，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話代表着什麼意思。
皮姆擦了擦汗，朝老頭擠出一個客套的笑臉，他還記得自己的皮姆粒子是個祕密，所以只是說：
“假如我們找到一種亞原子微粒，根據亞原子多維度動量小於已知原子的定理，調整體內亞原子濃度就能在三維層面上改變分子間的間隙，那麼使用這種粒子就能夠將物體成比例地放大縮小，不光是螞蟻，我們還可以把物資縮小進行運輸，或者把我們的螞蟻運往敵後，然後放大他們......”
然而他的說法引來了大會主席的注意，另一個個戴眼鏡的老年人擡起手來打斷他的話，湊近了麥克風：“皮姆博士，你所說的粒子是一種武器嗎？你是在暗示螞蟻可以當作兵器去殺人嗎？”
“不，我只是......舉個例子。”
皮姆擦了擦汗，那鹹腥的液體要流進他的眼睛裏去了，他的女友幻影想替他擦，嫩白的小手無法接觸現實，卻遮住了皮姆的視線。
所以在衆人看起來，皮姆不斷在臺上扭動，搖頭晃腦像是在躲避什麼東西。
人們面面相覷，先前的嘲笑變成了同情，世上還是好人多，而皮姆博士剛剛證明了什麼是精神病。
“好吧，皮姆博士，你所謂的那種粒子，有沒有經過證實確實存在？如果存在，你有沒有在生物上實驗過它們的效果？”會議主席團又有一個老科學家問道。
皮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他不可能說出皮姆粒子的存在，要不然他蟻人的身份就會暴露了。
他後悔自己就不該來這裏，老老實實在神盾總部做實驗多好，非到這裏來幹嘛？霍華德新修建的三曲翼大樓它不香嗎？
可前些天霍華德問他要不要來參加論壇，皮姆正被未婚妻的幻影糾纏，稀裏糊塗就答應了。
本想着在臺上隨便說兩句，沒人提問就可以溜的，誰料到還真有人問螞蟻的問題，這不是物理學年會嗎？
看到他在臺上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來，主席團成員們交換了一下眼神，微微搖頭。
“皮姆博士，我們的論壇是一個慈善論壇，研究的是物理學對於人類生活的改善，與會的課題是如何在貧困地區改善民衆的生活......也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慈善’，當然，出於人道主義，我們會給你介紹一家好的療養院，請離開吧。”
還是之前發言的那名老專家，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下達了逐客令。
“查爾曼博士，請聽我解釋......”皮姆抓住了幻影的雙手把未婚妻拉開，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可他不能說出皮姆粒子的存在，讓他的努力終究是徒勞。
看到他和空氣搏鬥，國際物理學大拿查爾曼博士深深嘆了一口氣，誰說研究理論物理沒有風險的？一般發瘋的物理學家都是這種啊。
所以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拉過了桌上的麥克風：“保安！”
..................
“法克！”
皮姆一邊整理被保安扯得亂七八糟的西裝，一邊猶如喪家之犬一樣走下了樓梯，他想過要返回去找人理論，可是身後那些保安都太強壯了，而且對他虎視眈眈。
他彎腰撿起被人丟在臺階下的資料，打算去找霍華德匯合。
就是因爲霍華德有事去了別處不能參會，才臨時找了他來代表神盾局的科學家。
皮姆看向身邊的幻影，未婚妻還一臉甜蜜地摟着他的胳膊，他邁步快速離開，不由地苦笑了一下：“這回我可被你害慘了。”
幻影不會對他的話產生什麼反應，依舊只是笑着。
“很難對付？”
就在這時一個女聲從身邊傳來，嚇得皮姆哆嗦了一下，手裏的文件都掉了，他以爲自己的病又加重了，出現了幻聽什麼的。
而一雙潔白的手幫他撿起了文件，塞回他的手裏，皮姆這纔看清這是路邊長椅上的另一個女人。
她有着一頭黑色長髮，眼睛中充滿慵懶的風情，她就像一隻貓一樣，在會場外的長椅上曬着太陽。
一本漫畫放在她的膝蓋上，是史蒂夫畫的西部系列唯一出版的單行本，那部被腰斬的作品，書頁都有些翻舊了。
“什麼？”
皮姆有些木訥地詢問，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和陌生人說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