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白風荷剛剛說完,就看到吳氏衝出來,還沒看到她的人,就先聽到她的罵聲:“我還說你今天就要死在外面呢,怎麼還知道回來呢地都弄完了沒有”她一邊罵一邊打量白風荷,她手臂上颳了很多血跡,但換來的不是憐憫同情,而是冷漠。
元芳芳把白風荷背上的揹簍取下來,溫柔地對吳氏說道:“婆婆,那塊地足足有三畝,嫂子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明天我也一起去,針線活兒什麼時候做都可以,先把地裏的莊稼做完”
“你去做什麼要你去瞎參合什麼好好在家多鏽點荷包,你大哥不在,你爹去了這麼久,也沒拿錢回來,要是你再不賺點錢,今年秋稅,我沒辦法,只好把你們嫁出去了”
對自己的女兒,吳氏語氣稍稍好一點,但是看得出來,她也很不喜元芳芳。
元芳芳嘴巴懦懦,歉意地看了白風荷一眼,吳氏見元芳芳提着柴火,眼中的怒火稍稍消減了一點。
“對不起婆婆,我還沒除完”白風荷知道,一旦吳氏明天上山親自看到還有一半沒除完,肯定會責罵自己,因此,隱瞞也就顯得沒必要了。
吳氏剛剛消減一點的怒氣“噌”的一聲又上來了,指着白風荷:“沒幹完你回來做什麼回來混喫混喝等死啊,還是你想讓我侍候你沒幹完你今天就別想喫飯,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花了好幾年的積蓄,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媳婦兒還不快滾去給我幹活,站在那裏,等着我拿飯菜來供着你是吧”
元芳芳剛要開口,被白風荷扯了扯袖子,今天吳氏沒動手,已經算是很好了,要是元芳芳再開口,吳氏又會氣得暴跳,指不定又要動手。
廚房裏,白風荷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擦拭傷口,她沒注意看,一心只想着下山,沒看到自己身上這麼多傷痕。
元芳芳走進來,心疼地接過她手上的帕子,“怎麼弄成這樣你不該去砍柴,早知道就除草了”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後面的話沒說,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嫂子,你別跟我娘一般見識,自從我大哥去了戰場,我娘就心不在焉,爹孃就我大哥一個兒子,要是我大哥爹身體不好,在鎮上找的活兒也不好,賺不了什麼錢,今年要是再賺不到錢,交不上秋稅,爹怕是也要去服勞役了”
元芳芳很無奈,把傷口洗乾淨,她用一條潔白的帕子給她包上,白風荷急忙說道:“這帕子你留着鏽點東西賣出去吧,要是沾上血跡,就賣不出了”
元芳芳笑着搖搖頭,“沒事的嫂子,這條帕子不值幾個錢,倒是你嫂子,這是我給你留的窩窩頭,你多少墊吧墊吧,我去洗碗,你休息會兒吧”
白風荷拿着窩窩頭,眼眶微微酸澀,元芳芳把她要做的事幾乎都做了,她看着竈膛裏微弱的火光,肚子傳來陣陣抽疼,她都顧不上。
元芳芳針線活兒好,因此,成日在家做點針線活兒,每七日去一趟鎮上,把繡好的東西換點錢,元大路賺的錢,吳氏全部攢起來,就是爲了對付馬上就要到的秋稅。
“元芳芳,你又私底下給她東西喫,我要跟娘告你,她沒幹完活兒,幹啥給她喫的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廚房門口站着一個半大的孩子,臉蛋圓乎乎的,微胖,皮膚比較白淨,一雙吊梢眉下鼓着一對三角眼,塌鼻子小嘴巴,整體上看出了可愛之外,還有些刻薄,特別是學吳氏叉着腰指責別人,更是學了個十成十。
元芳芳很無奈,她手沒停,一邊洗碗一邊對元巧巧說道:“巧巧,最多三月,又要交稅了,家裏沒有錢,嫂子一人在山上幹活,回來還沒有飯喫,要是把她餓病了,明天你跟我上山幹活嗎”
“我們家買她本來就是爲了幹活啊,元芳芳,你說什麼我們上山,我們不是要在家幹針線活兒嗎”元巧巧不是不知道家裏的狀況,只是,她從小被吳氏慣壞了,囂張跋扈,在她看來,他們元家花錢把白風荷娶進門,就是爲了幹活,等將來她大哥回來了,直接入洞房就行了,什麼病不病的
元巧巧從小就長得白淨,加上小臉圓乎乎的,用這裏的審美來看,就是個有福氣的人,元青峯走了之後,吳氏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兩個女兒身上。
只不過元芳芳稍稍木訥一些,不討吳氏歡心,不如元巧巧那樣會說,從元巧巧懂事開始,家裏的田地都是吳氏和元大路在幹,她只需要跟着姐姐在家學學針線活兒就可以了,可是血針線活兒,元巧巧年紀小,坐不住,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哎喲,看不出來,你居然懂洞房”白風荷早就想收拾元巧巧,這麼點大的孩子,不學好,倒是把吳氏那一套學了個全。
白風荷這麼一說,元芳芳當下就紅透了臉,想說說她,可張了張嘴巴,卻又什麼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元巧巧聞言,瞪大眼睛,指着白風荷:“你說什麼”
白風荷微微一笑:“我說什麼你難道沒聽清楚,我一個成了親的人都不知道什麼是入洞房,內想到你才十一歲,竟然就懂得這些,嘖嘖,以前我沒發現,現在才知道你如此聰慧,竟是我小瞧了你呢”
“嫂子”元芳芳幾乎用祈求的語氣喊了白風荷一聲。
白風荷看了她一眼,元家唯一關心自己的姑娘,她不忍心傷害,可是,她暫時擺脫不了已經元家兒媳婦這個身份,和她不知道要住多久,一次兩次還可以忍耐,長此以往,她可沒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