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一股寒風吹來,帶着濃重的土味,也夾雜着微細的塵粒。
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李曉禾攬着陳雨傑,把頭轉向一邊。待這陣風過去,才轉過臉,來到路邊,向着過往的車輛招手。
一輛出租車放慢速度,向右側靠來,離着便道越來越近。
正準備待汽車停下,和陳雨傑一同車,可出租卻突然拐向裏側,加速離去。
“媽的。”輕罵了一聲,李曉禾繼續招呼着過往車輛。
不多時,又有一輛出租車演了雷同的劇情。
第三輛出租車更絕,本已停下,卻突然加速,司機還發出了“呃”的聲響。
“什麼東西?”罵過之後,李曉禾只得架着陳雨傑,向住處走去。
“酒館”離着住處並不太遠,來時是一路走到這兒的。只是肩頭多了重物,想着打車能快些,也省些力,還能讓陳雨傑早些躺下休息。可出租車司機卻嫌棄有“醉鬼”,擔心嘔吐物弄髒汽車,李曉禾既理解這些司機苦衷,卻也爲這些人的自私而無奈。
儘管寒風不時吹起,但有白酒助着,卻不覺着冷,只是一些粉塵難免吹到臉,吸進鼻孔,讓李曉禾很不舒服。
一路架着陳雨傑,覺得走出了很遠,可是擡頭看去,頂多也才走出四分之一的路程。
感覺到路燈晃動的很厲害,李曉禾放慢了速度,盯着地面光影,驗證自己的判斷。看到地的影子,李曉禾心釋然,看來不是自己喝的頭,而的確是路燈在搖,否則那兩個行走的人影爲什麼會搖搖晃晃?想到這裏,李曉禾離着路燈遠了一些,生怕路燈萬一倒下。如果要是有人把現在的影像錄下來,第二天讓李曉禾去看,不知他會做何感想?
肩頭越來越沉,腿也有些發軟,李曉禾又試着招呼了幾次出租車,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勞,還空自被風沙多吹打了一通。多次暗罵出租司機“人品不好”,李曉禾架着陳雨傑,行進在去往目的地的路。
“只有二兩呀。”久無說話的陳雨傑,又發出了含糊的聲音。
是呀,二兩怎麼會死人呢?李曉禾心划着問號,腦海再次閃現出蒯縣長的形象,以往點滴一齊涌心頭,引得他眼不禁水霧一片。
“二兩……”肩頭的陳雨傑,不時發出與此二字有關的語句。
不再幻想着有車去坐,而是下定決心,一路向前,加之心想着事情,反而顯得快了好多。在總共走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來到了那棟舊樓下。
樓道里黑古隆冬的,咳嗽、跺腳也沒能帶來光亮。白天來的時候,只覺得這個樓挺破舊,肯定是房租便宜的緣故,沒想到這些常用設施也不能工作。於是,李曉禾便打開手機手電筒,攙着陳雨傑,一步步樓。這裏不同於平路,還要隨時注意腳下,兩人不時蹭在牆壁或樓梯扶手。
跌跌撞撞着,終於到了四樓。從對方衣服口袋掏出鑰匙,打開屋門,李曉禾架着陳雨傑,進了“401”屋子。
弄亮燈,把陳雨傑放到臥室牀,李曉禾長噓了一口氣。平時要是攙陳雨傑這樣身材的人,是再走遠一倍的路程,對於李曉禾來說,也很平常。但架不住今天陳雨傑爛醉如泥,根本不使力,完全壓到了他肩頭和後背,而且他自己本身也喝的有些頭。
“只有二兩啊。”陳雨傑仰躺在牀,口又發出了嘟囔一路的話。
“唉。”嘆了口氣,李曉禾給陳雨傑脫掉皮鞋,又把對方挪到牀的心位置,出了臥室。
給自己弄了杯熱水,坐到客廳沙發,李曉禾去找電視遙控器。在手觸到遙控器的同時,一張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楞之後,李曉禾迅速拿起紙張,看着面的正反面內容,眼露出了興奮和疑惑的神情。
想了想,李曉禾拿着紙張,迅速起身,快步到了臥室,喊道:“雨傑,醒醒,我問點事,醒醒。”
任憑李曉禾如何呼喊,任憑他如何搖晃,但陳雨傑照樣呼嚕震天響,頂多是嘟囔一句“只有二兩”。
看着對方這個樣子,李曉禾意識到,只能等對方酒醒再問了。
……
第二天早六點,李曉禾、陳雨傑便到了“園丁佳苑”小區,來在那幢熟悉的樓房下。
“頭還有點疼。”說着話,陳雨傑拿出手機,準備要打電話。
樓道單元門一開,尤大姐走了出來,看來她肯定一直在樓關注着,也看到了二人的身影。
“車是哪來的?”尤大姐邊車邊詢問着。
“雨傑跟朋友借的,今天他朋友起早去送的車。”坐在駕駛位的李曉禾說了話。
“喝多少酒了?滿車都是酒味。”尤大姐微微皺眉,“總的來說,酒可不是好東西,要適可而止,反面例子太多了,玉……還是少喝吧,身體是自個的。”
知道尤大姐又想起了蒯縣長喝酒身死一事,李曉禾趕忙轉換話題:“今天風這麼大,估計白天也好不到哪去。坐好了。”說話間,汽車啓動,向小區外駛去。
冬日早六點時分,天還不亮,反倒天那輪彎月還亮着,路燈當然也沒熄滅。寒風,大街的車輛不多,人也很少,最多的是身穿橘色標識外套的環衛工人。那些工人師傅們,掃的掃,鏟的鏟,爲了整個城市整潔,做着雖平凡卻又了不起的工作。
穿過一小段市區,汽車了外環路,奔行十多公里後,下了輔路,直奔東山陵園而去。
把車停在指定停車區,三人帶着祭祀用品,拾階而。
現在時間是六點半多,天已見了亮光,但還沒有大亮。放眼望去,四周影影綽綽的,尤其前方的排排松柏、塊塊石碑,給本略帶陰森的氛圍又增添了一絲詭異。
找到所在的區,尤大姐在前,李、陳相隨,步入了第四排區域。所過之處,皆是刻了內容的石碑,大多還都有照片在面。
尤大姐停下腳步,一指身旁墓碑,輕聲說:“到了。”
蹲下*身子,李曉禾擦拭着碑體和碑座,也注意到了面的內容。身側這塊石碑,正位置豎刻着“無盡思念”四個大字,右側刻着“蒯玉林”三字及其生卒年份,左下側是“女兒蒯驕嬌敬立”字樣。
看到墓碑的內容,李曉禾不禁心生悲涼。這既是因爲睹物思人,也是因爲面的字和式樣,這分明是蒯、尤二人的合葬墓,陰陽兩隔的夫妻已經有了“陰世相會”的約定。
擦拭完碑身和碑座,給碑身披一些絹布拉花,又把帶來的供品擺好,然後在香爐焚了一柱香。
尤大姐緩緩蹲下,跪倒在墓碑前,李曉禾、陳雨傑跟着跪下。
尤大姐唸叨起來:“玉林,你走七十四天了,我既感覺度日如年,也深覺時光匆匆。沒有你的日子,我這一天都不知怎麼過的,多虧和叔叔經常打電話,多虧曉禾、雨傑不時關照,多虧懂事的驕嬌總是問候。我們才共同生活了二十五年三個月零七天,還應該至少再有這麼多日子呀,可老天爺戲弄人,卻早早把你帶去了。你可一直要等着我,可不能走遠,否則我過去後哪找你呀?”說到這裏,尤大姐嗚咽起來。
“大姐,人死不能復生。”李曉禾、陳雨傑都講說了同一句話。
“是呀,人死死了。”尤大姐抹了把眼淚,接着說,“玉林,你放心,爲了驕嬌和叔叔,爲了關心我們的人,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我們這裏元旦放假了,你那裏放嗎?要是放假了,好好休息休息,要是不放,也該把工作放一放,再不能像以前那麼拼了。畢竟是將近五十的人,已經不是年輕小夥,千萬不要逞強,工作是幹不完的。
茂這幾天特別冷,尤其今天加了個“更”字。我給你準備了幾身衣服,還有一些錢,不過爲了環保和預防失火,只能一會兒到坡下指定地點燒給你了。現在帶來的這些食品,也是你平時愛喫的,你好好喫點。不過也不能喫的太飽,暴飲暴食不好。你那裏應酬多嗎?是再多,也要記住我那句話‘身體是自己的’,在這方面,你是喫過大虧的,要不也不至於先走一步呀。我到現在也不能理解,按說你的酒量可以,平時也沒有危險的病,咋說走走了?你死的不明不白呀。我在昨晚又夢到你了,你也是這麼說的。”聲音至此,尤大姐大放悲聲。
李曉禾不由得看向陳雨傑,正好迎對方對視的目光。尤大姐做的這個夢,自己昨晚也做了,陳雨傑說他也做的是這個夢。這是爲什麼呢?蒯縣長專門託夢?這可能嗎?那又是什麼呢?
哭了一會兒,尤大姐收住悲聲,接着說:“曉禾專程從鄉里趕來,雨傑放假也沒回家,他們倆來看你了。讓他倆跟你說說吧。”
“縣長……”剛喊出兩個字,李曉禾便覺鼻管堵塞,咽部發緊,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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