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仕者生存 >第六十四章 我們信不過你
    “爲什麼?”李曉禾站在門口,望着來人。手機端 m..

    “爲什麼?我們信不過你。”來人說着,已經到了近前。

    本來已經向外移動的人羣,又停了下來,繼而跟着向裏走去。王桂娥、楊大山也站在屋門前,眼望着剛剛進院的年漢子。

    看着站在近前的人,李曉禾不由得暗暗皺眉,心道:這小子早不來晚不來,偏這時候來,看來要壞菜。儘管心預感不秒,但他還是神色如常:“說話總得有根據,不能信口來吧?”

    年漢子並非向陽村人,而是何家營村的何海。何海一齜牙:“李鄉長,我這人說話直,是個直性子,不像他們有話都憋着,當下不說,背後再扯老婆舌。我說信不過你,並不是憑空放炮,是有原因的。”

    “這麼的吧,既然你過來了,那咱們進屋說,再叫幾個人一塊進屋。”說着,李曉禾閃到門的一側。

    何海大咧咧一擺手:“不必了,你們愛鬧選幾個代表,實際是怕人多吵混,也怕有些祕密讓人聽去。一會兒我要說的這些,早不是祕密,現場這些人都聽說過,只不過他們不說,那也沒什麼可保密的。再說了,要是不同着大夥說,他們又該懷疑咱們在屋裏嘀咕他們了。那幾次當代表,有些傢伙這麼說,氣的我只想揍他們。我現在也不敢進屋,我可怕喬滿囤把我鎖屋裏,村幹部最會拍鄉幹部馬屁了。好不容易閃開春山叔,要是再讓喬滿囤算計,那太冤了。”

    “隨你便,不進屋不進。”李曉禾順了對方的意。他也只能順了,既不能強迫,也強迫不了對方。

    何海又是一齜牙,還抱了抱拳:“謝啦!說實話,你這個人還不賴,在我見識過的這些鄉幹部,你還是想幹正事的。可是你幹不成,好像有人也不想讓你幹成,你這命底也實在不好。你到鄉里時間不長,滿打滿算也才一百多天,以前也沒在雙勝鄉待過,對鄉里情況不瞭解。這一不瞭解,幹起事來費勁,也容易幹擰巴了,抓賭的事是個例子。

    年前的時候,你帶人到於家營抓賭,鬧得於家營雞飛狗跳的,說什麼的都有。我知道你是當官的,要站在公家角度考慮,要給公家辦事,用你們的話說,賭博是陋習,是影響社會穩定的不安定因素。可也得分情況,農村人跟公家人不一樣,不像你們每星期五天休息兩天。農村人基本是一出正月得幹活,等着一種地,這活更挨手了,哪有什麼星期天、節假日?只要不是下雨沒法幹,天天得到地裏去受。這些年日子好了,種的莊稼也好捉務一些,可照樣還是不到收秋完,不敢歇着。秋收以後,照樣有活幹,犁地、刨茬子那活沒完,只是老孃們基本不用去地裏了。

    這一季子下來,七、八個月受死苦,累的跟三孫子似的,既盼着有好收成,也盼着冬天能貓幾天。農民也沒什麼娛樂方式,老孃們看看電視劇,過過眼癮,老男人只能打打牌、擲擲色子、押個小寶。好幾小時下來,輸個百八十,也是樂呵樂呵,也不算什麼吧?不應該抓。我可聽說了,你們公家人打麻將,胡一回贏二、三百,再加有人‘下蛋’,七、八百到手了,這還是一般玩法,還有更大的。

    扯遠了,說那天到於家營抓賭的事。我聽說那天押寶人玩的大,平時大不少,連摳摳索索的於寶都裝了八百塊錢,放賭人裝有萬。像這種情況,那是賭博,得抓,我舉雙手贊成,要不非把下鄰村帶壞了不可,時間長了,沒準村裏老孃們也得讓放賭傢伙勾走。我聽說那天抓賭,鄉長親自帶人去的,然後不見了影;是警察沒收了錢,還抓走的幾個人。

    這我要說說了,抓賭肯定對,沒收賭資也有道理,可是再把於寶四人抓走,有點過了。他們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平時是扣土坷垃,有這回被抓的教訓,他們肯定長記性了,爲啥非再抓到縣裏?說的好聽是教育教育,還不是爲了再罰錢?後來倒是也沒罰成,他們把人放回來了。你說折騰一大遭,這是幹什麼?

    我又聽說了,好像你沒有參與那些警察分錢,在要人的時候也幫了好多忙。這些我也相信,你這人給人的印象確實不賴,也不像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主。可你那天的事,辦的確實不漂亮,抓賭抓吧,領鄉派出所得了,幹嘛非把縣公安局的召來?”

    李曉禾插了話:“何海,你這進門來是一通指責,還說的頭頭是道,可你知道不?那天的事只是趕到了一塊而已,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你指責公安局的那些,也未必是真的。”

    何海“嗤笑”一聲:“你的意思是,縣公安局不是你召來的?那怎麼那麼巧,巧的說書人編的還巧?要真是那樣的話,八成你讓你跟梢了,別人踩着你尾巴來的。那這又是另一個問題了,有人給你賣臭,讓你和老百姓鬧僵。我倒也相信,真可能你是糊里糊塗給人帶了路,讓人當槍使了。不論是哪種情況,老百姓都要對你懷疑,都不敢信你,誰知道哪天你再來這麼一手,或是讓人踩着尾巴來了?

    講到那天抓賭的事,還有一個傳言。說是第二天早,於寶老婆從你屋裏出來,你這手、臉帶了傷,還說你們怎麼怎麼回事。那事純屬造謠,我反正是不信,憑你這當官身份,歲數也不大,長得也可以,能看那娘們?可是問題又來了,咋又會傳出那個謠言?八成你又讓人給賣臭了。左一回右一回,老是讓人這麼扣屎盆子,你這名聲能不受影響?人們說,唾沫星子淹死人,那這粑粑星子肯定得把人臭個半死。老讓人這麼整,這官還能當好?還能當長?誰敢信你?

    抓賭的事剛過沒幾天,鄉里選鄉長,聽說你一下得了七張反對票,這在鄉里可是少有,聽說以前最多有過三、四張。你們選當官的事,我不清楚,不過我也能明白一點,是出現那麼多張反對票確實不正常。平時老百姓相處也是那樣,只要不把人得罪人,在關鍵的時候,是不補臺,也不應該拆臺,更不應該背後插刀子。給你投反對票的,是給你插刀子。

    按說你到的時間不長,不應該得罪那麼多人。好多老百姓也覺得你前兩個人強,最起碼那個姓杜的鄉長強的多,可你咋接二連三讓人背後下手、使絆子呢?像你這種情況,誰敢相信你能待的長?是你想給老百姓辦事,怕是也輪不到你機會。老百姓想去訪,是想讓縣裏給解決了,也省得讓你跟着間受罪。不管怎麼說,你看着還像一個好官。”

    對方一個莊稼漢子,竟然說出這麼一大通道理來,分析的還挺到位,這讓李曉禾很是驚訝。但還是淡淡的說:“何海,咱們接觸了也不是一回,以前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心直口快的漢子,今天才發現,你這心眼還挺多的。”

    何海“嘿嘿”一笑:“鄉長,你不用拿話擠兌我,我這人確實心直口快,要不也不會說這惹人的話。我剛說的這些,有的是我自個琢磨出來的,大部分也都是聽人說的。沒準又是有人專門總結的,又是給你捅刀子,這一刀一刀的,你也受不了呀。我們真不敢相信,你能堅持到把這案子破了,只能我們自個想辦法,只能訪了。”

    “我先不駁你說的這些,說訪的事,訪也根本不解決問題呀……”儘管已經看出形勢非常不利,但李曉禾還是硬着頭皮,做起了工作。

    ……

    在李曉禾應對着數百村民的訪要求,應對着何海的長篇大論時,有一個人也在關注着向陽村的事。這個人已經知道李曉禾去了現場,也聽說了現場的一些情形。他是既盼着村民們訪,想着讓李曉禾跟着沾包、受處分,最好一擼到底;又怕村民訪,怕村民們把事弄大子,發生什麼不可測的事。一時之間,他的心裏很是矛盾,煩躁的在屋子裏踱來踱去。

    怎麼辦?我是加一把火,把他姓李的燒個半死,還是不去理會?一遍遍自問着,一遍遍在腦盤算着。

    來來回回轉了不知多少圈,心想法也是反覆了不知多少遍,可這人卻沒有理出一個頭緒,也未做出一個抉擇,心更加煩亂不已。

    ……

    儘量耐着性子,聽完鄉長的一番說辭,何海笑了:“鄉長,大道理不用講了,我們要錢,我們自個的錢,你能做到嗎?”

    “何海,鄉親們,我保證把這事管到底,保證給你們一個交待。”李曉禾道。

    “什麼時候拿回來?今天,一個星期,一個月?”何海接連追問。

    噓了口氣,李曉禾緩緩的說:“具體日期現在說不好,但這案子已經有重大進展,我保證……”

    “李鄉長,別保證了,我們信不過你。”何海直接打斷,然後一揮手,“鄉親們,走呀,訪。”

    “訪去嘍!”人們吵混着,向外走去。

    看着涌向院外的人們,李曉禾長長嘆了口氣,他沒有阻攔,也不知如何阻攔了。

    “吱”,刺耳剎車聲忽然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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