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李曉禾喫完早飯，剛回到屋子，手機響了。
看到面來電顯示，李曉禾不由得疑惑，不明白爲什麼會是這個號碼。在鈴聲響過四次後，他才遲疑着按下接聽鍵：“薛祕書。”
“李鄉長，縣長要見你。”手機裏是薛耀輝的聲音。
“見我？什麼時候？需要準備什麼？”李曉禾反問着。
“現在你往縣裏趕。縣長只說要見你，沒說準備什麼東西。”對方回覆着，“爭取十點前趕到，到時我等着你。”
“儘量吧，我看看司機保養車做完沒。”李曉禾找了一個可能延遲的理由，然後掛斷手機。
喬成找我？李曉禾疑惑着，不禁又想起了兩週前。月二十六號，喬成說找自己，途卻又臨時取消，期間發生了杜英才被從縣長辦公室帶走一事。今天怎麼又找自己，又會是什麼事，與次會見未遂有沒有聯繫？他到底要幹什麼？
想了一會兒，沒有結果，李曉禾纔想起一事，趕忙給程劍峯打電話，讓對方到鄉里等着自己。
放下電話，李曉禾又分析了一會兒，依舊沒有找出準確答案。但他知道喬成找自己絕對沒好事，必須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絕不能了對方的圈套，也要防着對方吹毛求疵抓把柄。於是他找出幾份檔放在件袋裏，又把筆記本裝到裏面，才離開了屋子。
程劍峯已經等在車，待李曉禾車後，問明去向，啓動了汽車。
……
一路都在想着喬成可能提出的問題，也給出了一些應對之策。在將近十點的時候，越野車駛進縣黨政大院，停在政府樓下。
推門下車，李曉禾向樓裏走去。
在進樓的過程，李曉禾注意到，好多人躲在遠處指指點點，應該是在議論近段傳言，也可能是在編排自己什麼。對於這些，李曉禾現在完全不當回事，嘴在別人身長着，自己根本管不了，也沒必要去管，只要不是當面指責自己行。再說了，自從被無端貶到鄉里後，這嚴重的白眼、諷刺多了去，這算什麼？
樓裏的人們也差不多，雖然沒扎堆議論自己，但卻都早早躲開了，顯然是擔心與自己這個不招人待見的人打照面。這樣正好，省的說話，也省的大家都尷尬。李曉禾想的挺開，走路也大大方方的，反倒是那些躲閃的人顯着鬼鬼祟祟的多。
來在五樓，剛剛向東拐去，薛耀輝便迎了出來。
自從一年前故意刁難遭斥後，薛耀輝學乖了不少，甭管心裏多麼看對方不順眼，每次見面或打電話都客氣了好多。這次也不例外，徑直來到李曉禾面前，薛耀輝恭敬的說：“李鄉長，你請稍等，我去和縣長通報一下。”
“好。”李曉禾迴應了一聲。
薛耀輝立即快步走去，進了縣長辦公室。
很快，在李曉禾來到門口時，薛耀輝正好從屋裏出來了。
“縣長正等着，直接進去吧。”薛耀輝示意着。
李曉禾點點頭，前推開屋門，走了進去。瞟了眼桌後正低頭寫劃的人，李曉禾關屋門，走向那張辦公桌。
來在桌前，對方並沒有擡頭，李曉禾便站在那裏等着。大約過了三、四分鐘，對方還沒有擡頭的意思，李曉禾直接說了話：“縣長，你找我？”
嚴格來說，這種作法屬於打擾級，是很不禮貌的。但李曉禾明白，對方是要故意晾着自己，無論自己是否發問，絕不會改變其對自己印象的。
估摸這小子不會甘心被晾，果然現在出了聲。於是喬成也不再裝象，放下手鉛筆，擡起頭來：“是我找你，想跟你談談。”
“好的，你說吧。”李曉禾迴應着。
喬成道：“你去雙勝鄉這麼長時間，但卻一次也沒來彙報工作，今天全面彙報一下吧。”
答了聲“好”，李曉禾彙報起來：“從到雙勝鄉擔任鄉長，到今天已經是一年我了。在這一年多時間裏，在級領導支持下，在同事們密切配合下，雙勝鄉政府主要做了十件重要事情，我總結爲‘一追二引三創四拓’。一追是追回被騙款項。由於前任鄉政府領導私心作祟，不負責任的引進項目，又未盡到應盡監管之責，致使何家營、向陽兩村三百多戶人家被騙，被騙金額達到三百多萬元，共涉及一千多口人。在我到任後，和全鄉同志們共同努力，終於分兩次，在今年八月份爲村民追回了全部被款款項，還爲村民爭取到了相當於三倍銀行利息的補償金。二引是引進兩大項……”
收攏心思，仔細聽着。只到對方停下話頭，喬成說道：“這一年間，雙勝鄉工作可圈可點，說明同志們努力了，你這個鄉長履職也還不錯，看來讓你到基層去鍛鍊的方案是成功的。繼續保持這種勢頭，勇於開拓，勇於創新，堅持下去，全鄉工作一定會有很大改觀。再堅持個一、兩年，把鄉里工作搞的更層樓，到時你再回到縣裏，起步也能更高一些。”
什麼意思？這話不應該出自喬成之口吧，倒像是一個關心有加的老領導。他怎麼會這麼說，他有這麼好心？他能給自己這種機會？暗問多句後，李曉禾鎖定了對方說話重點——“再堅持個一、兩年”。
見對方沒有接話，喬成追問着：“小李，你覺得呢？”
“我沒想這麼多，是想着把工作做好，無愧於黨，無愧於百姓，也無愧於自己的工作。”李曉禾甩出了這麼一句話。
喬成連聲喊“好”：“好，好，時時想着工作，這正是對我們黨員幹部的基本要求，也是普遍應該做到的。但在具體操作時，好多人卻往往很難真正做到，我們身邊有這樣的例子。遠了不說，拿杜英才、賈香蘭爲例。如果他們把心思都用在工作，適當再少一點私心，也許未必會走到這一步。人心不足呀，總是好高騖遠，如果想着不該自己的東西，那還能不摔跟頭？”
李曉禾沒有接話茬，而是問道：“縣長還有什麼事？”
“哎呀，人要有自知自明，要識時務，不該自己的東西不要去想。要相信瓜熟蒂落，只要把工作做到了，到時自會得到想要的收穫。”喬成話有話。
此時，李曉禾已經聽出些門道了。但他依舊沒有表態，而是繼續追問：“縣長還有事嗎？要是沒有的話，我不打擾了。”
停了停，喬成打了個“呵呵”：“小李呀，好好工作，不要過多分心。我覺得你現在要安心於雙勝鄉的崗位，要安心於當下的工作，有現在這樣的局面不容易，其它的崗位暫時先不要想了。你當下最重要的是繼續沉澱，繼續做出成績，如果你能在三年內把雙勝鄉做成全縣樣板的話，讓你升半格的想法也能實施了。”
“升半格？”李曉禾反問。
“是呀，正科基礎升半格。”喬成面帶笑意，“前提是做成樣板，是三年內。當然了，即使不做成樣板的話，只要後兩年成績不輸於第一年的話，至少也能讓你掌控縣裏一個好單位。到時你要是還想回政府辦，也照樣能安排。怎麼樣？安心工作吧，不要再想不切實際的了。”
李曉禾略一沉吟，說道：“剛纔我已經聲明，我是想着要把工作做好，本身一直在安心工作着。至於你提到的‘不切實際’，我不明白什麼意思，也根本無所適從。”
“小李呀，人無信不立，守諾很重要。尤其年輕人，更不要說一套做一套，而是要心口如一。”喬成故意加重了某些詞句的語氣。
“縣長，我是一個心口如一的人，沒有說一套做一套。”李曉禾回答的很乾脆。
喬成的臉色陰了下來，語氣也冷了：“當下，政府辦主任的位置不屬於你，你的崗位應該在雙勝鄉。”
“縣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本身我沒想什麼政府辦主任，我想的是把工作做好。”李曉禾說的不卑不亢。
“李曉禾同志，做人要言行一致，要有自知之明，識時務者爲俊傑。”喬成語氣已經帶着警告意味。
“是呀，人要有自知之明，反正我自認一直是這樣的。”說到這裏，李曉禾追問着，“縣長還有新內容嗎？”
喬成眼神緩緩收縮，又快速放大，臉透着森森冷意。
“縣長沒有了嗎？那我不打擾了。”說完，李曉禾大步走去。
來在樓道，回頭望着身後屋門，李曉禾緩緩搖頭，心暗道：你也信傳言？你又怕什麼呢？
“人要有自知之明。”一個聲音透過屋門，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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