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回鈴音響起。
一聲，
兩聲，
直到最後傳出那個標準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不接？”冷若雪“哼”了一聲，再次重撥過去。
“嘟……嘟……”兩聲回鈴音後，聽筒裏傳出聲音：“書記，我剛纔在衛……”
冷若雪打斷對方“你在哪？在不在辦公室？”
對方應答着：“我在是在，是我以前毛病又犯了，一蹲那……”
“少扯沒用的，樓下都那樣了，你這縣長幹什麼喫的？告訴你，處理好還則罷了，否則啓動問責機制。”冷若雪說完，“啪”的把聽筒摁到話機。
略一沉吟，冷若雪再次拿起聽筒，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電話一通，冷若雪直接道：“李主任，馬通知各位常委，半小時後，在第三會議室開會。”
……
“讓開。”
“大*爺，你別這樣。”
“打死我們吧。”
“再這樣，我得執法了。”
“大嫂，你怎麼撞我？”
“那你讓開，讓我撞死算了。”
“你這……別怪我……唉。”
政府樓前，訪者、警察糾纏着一起。
訪者用頭去撞警察，一邊撞一邊嚷着“不活了。”
警察躲開不是，不躲又不能等着挨撞，不但爲難，還一直被撞到。
“一幫大男人，太窩囊了。你們這也是嚴格執法？”背頭男發了大火，“對暴力的姑息，是對良善的犯罪。，給我。”
“隊長。”衆警察都看着領隊警察，“我們不能老挨撞呀。”
“那也不能動手。”領隊警察語氣很堅決。
“我看你的隊長是到頭了。”背頭男惡狠狠盯着領隊警察。
領隊警察鼻子“哼”了一聲，並未做答，而是衝着糾纏衆人，大聲道：“各位大叔大嬸大哥大嫂，請你們不要讓我們爲難，請你們離開這裏，好不好？拜託大家了！拜託大家了！”
“警察同志，也請理解我們。我們不能離開這，離開我們危險了。求求你了！”小黑胡男人迴應着。
其他訪者也紛紛附和起來：
“求求警察同志們！”
“你們行行好吧。”
“大夥也別撞警察同志了，我們求他們。”小黑胡再次說着。
“求求你們！”
“行行好吧！”
“求求你們了！”
訪者不再用頭去撞警察，而是帶着哭音相求着。
有的訪者甚至屈下膝蓋，慌的警察們立即雙手攙扶。
與此同時，一直鳴響的警笛聲也停了下來。
看着現場情形，背頭男簡直氣瘋了，連連罵着“完蛋*玩意”。
“媽的，找你們頭兒。”又罵了一句，背頭男取出手機，在面撥起了數字。
號碼還沒撥完，手機卻響了起來。
背頭男稍一楞怔，仔細辨識面號碼，然後忙道：“縣長。”
“塗……你他媽……啊……聽見……”手機裏時斷時續，蹦出的字詞根本連不成句子。
背頭男解釋着：“縣長，我聽不清，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手機……”
手機裏再蹦出單個字詞：“他媽……住……趕……”
“趕走他們？我是這麼說的，是那幫廢物警察不用。好，我馬再跟他們要求，給老候打電話。”背頭男做着表態。
“混……”手機裏又蹦出一個字，便沒了聲響。
“怎麼樣？老喬也這意思吧。”“嗤笑”一聲，背頭男重新撥打着先前未撥成的電話。
“嘟……嘟……”回鈴音響起。
“住手，不要驅趕。”一個男聲傳進背頭男耳。
“糊塗，縣長都讓趕了。”背頭男高聲道。
“不能趕。聽不明白？”男聲更高。
背頭男氣的夠嗆，大聲吼着：“你怎麼這麼軸？縣長都讓驅趕，縣長讓的。”
“放屁，不能趕。塗鋒，你看這。看哪呢？”男聲分貝又高了好多。
“你才放……”背頭男正是常委副市長塗鋒。他終於收住那個字，擡頭看向身後。
政府五樓窗口處，喬成正揮手大喊：“塗鋒，你耳朵聾了，還是腦子有病？我告訴你，不準再驅趕衆人，讓警察先散到一邊。”
“哦，哦。”儘管腦子裏還糊塗着，但塗鋒聽明白了現在的話，趕忙應允着。然後轉向衆人，“不準驅趕。”
根本不用塗鋒講說，人們早都各自散開，那些訪者還問候着警察“撞到沒有”。
“馬去縣委會議室，一會兒開會。”喬成再次在樓喊着。
“咣。”五樓窗戶關閉，發出響亮的動靜。
喬、塗二人的對話，警察和訪者聽的清清楚楚，都露出一種譏諷的表情。
塗鋒自是注意到了那些人的神情，他冷冷的掃了帶隊警察一眼，又狠狠瞪了小黑胡一下。什麼也不說，轉身向後院走去。
走了兩步，塗鋒才意識到，先前跟着自己身後的人，早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不禁罵道：“勢利小人。”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
塗鋒看到手機的“候”字，立即按下了紅色按鈕。
很快，鈴聲再起，塗鋒再次掛斷，一連重複了三次。
不多時，隨着短促鈴響，一條短信發來：塗縣長，剛纔您打電話時，我手機響了一聲沒電，換電池以後馬又給您重撥了，您一直沒有接聽。
“說這有屁用。”罵過一聲，塗鋒氣咻咻快步走去。
……
縣委第三會議室。
衆常委全都到位，但會議還未開始。
坐在主位的冷若雪面沉似水，真符合了自己的名姓，平時還要冷好多。
喬成同樣冷着臉，更準確的說，是無的嚴肅。
塗鋒則低着頭，喘氣挺粗，似乎也帶着脾氣。
其餘八位表情倒是平靜，目光也不時遊離在冷、喬的臉，但還是盯着塗鋒的時間更多。而且在看塗鋒時，人們的表情要豐富的多，顯然內心想法也很多彩。
屋門輕輕推開，李曉禾走了進來。
“李主任，怎麼樣？不順利？”冷若雪轉頭問着。
李曉禾前兩步：“書記，我和魯主任剛去的時候，人們都很戒備。聽說讓他們到食堂喫飯，都很畏懼，說是擔心藉機抓他們。當着他們的面，我給候局長說了您的意思，警察們立時都撤到了外面。聽到了我們說的話，也聽說讓他們全都去食堂喫飯，而不是隻讓帶頭的去，他們踏實了一些，跟着我倆到了食堂。
人們還挺謹慎的，擔心飯菜有安眠藥之類的東西，看着已經香的嚥唾沫，是不動筷。我和魯主任先把所有菜飯都夾着吃了一口，魯主任留下繼續陪他們，他們這纔開始喫。是一邊流淚一邊喫，說是感謝縣委，感謝政府，感謝領導。”
“曉禾主任，你們辛苦了，坐。”冷若雪伸手示意着。
“謝謝書記！”謝過之後，李曉禾坐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環視衆人，冷若雪重重咳嗽兩聲，然後說話：“開會。”
感受到了書記的氣色和語氣，也清楚是什麼事情，現場氣氛很是嚴肅。
略微停頓之後，冷若雪冷聲道：“喬縣長，政府樓前面的事，到底是什麼情況？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一共持續了多長時間？政府是怎麼處理的？”
喬成清了清嗓子，緩緩的說：“這個，是這麼回事，今早班那會兒，有三十來人到了樓下，還打出橫幅，看樣子是要訪。我聽說以後，派信訪辦穆主任去了解情況。他後來彙報，說是那些人講什麼‘冤枉’、‘領導做主’之類的話，要見領導，具體什麼事也不說。聽到這個情況，我又馬派塗副縣長親自處理此事，後面的事他清楚。讓他回答，可以嗎？
“可以。”冷若雪給出回覆。
聽到點自己的名字，塗鋒只得擡起頭來，講說着：“我去現場以後，好言相勸，要這些人通過正規渠道進行反映，要他們不要干擾縣委、縣政府辦公。可是這些人油鹽不進，是要見縣裏最大領導，根本不買我這個副縣長的帳，說我辦不了事。無論我怎麼向他們解釋，他們都不信，讓他們派代表商談，他們又妄猜縣裏要抓他們。看他們實在無理取鬧，警察勸他們先離開。結果他們不但不聽，還用頭撞這些警察，野蠻之極。後來領導不讓驅離他們，我也只好遵命照辦了。”
“從早八點開始，到現在超過十個小時了，那你瞭解到他們的訴求了嗎？是什麼？”冷若雪追問着。
“他們根本不可理喻，完全不講理，不說是什麼事，認準了要找縣領導。”塗鋒重複了先前的意思。
“你做爲主管公安、司法的副縣長，又受縣長指派處理此事，你說此事該怎麼處理？”冷若雪繼續盯問。
本來有氣，再被一個女人咄咄相逼，塗鋒狠狠的說：“這是一羣標準的刁民，對他們不能姑息牽，必須予以嚴厲打擊，絕不能助長歪風邪氣。現在還請他們喫飯，他們的囂張氣焰更甚了。也不知什麼人還給他們送了水，這不是鼓勵與政府做對，助紂爲虐嗎？”
“放屁。”冷若雪一掌拍在桌子，“塗鋒你放屁。”
什麼情況？所有人都楞了。
塗鋒更是丈二和尚摸不成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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