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爲出色的是服務，在九十年代窮人乍富粗獷豪放的燕京飲食化，絕對可以說是獨樹一幟。
兩名服務員一直在房間裏忙前忙後，無微不至，極有眼色。喫碟隨時清理，酒杯隨時斟滿，茶杯裏的水也總是熱的，擦手熱毛巾也會隨時送。總之，只要食客剛有需要的心思，服務員的微笑和服務會立馬到位。
粵省能執神州改革開放之牛耳，從粵菜的經營可看出些端倪，諸事都替客戶想在了前面，斷無生意不好的道理，粵佬的精明也在於此。
話題離開了晉省，大家開始認真享用美食美酒，又說起了燕京城的風花雪月，氣氛一下子輕鬆了起來。
觸景生情，方離原想起了在龍城開酒樓的計劃。
“孟總，晉省您也熟，要是在龍城也搞一家和香港美食城差不多的酒樓，生意會好嗎？”
“肯定火呀，晉省現在挖煤找礦的，發財的人不少，如你吧，方老闆，搓一頓香港美食城那還不是跟在燕京喫碗炸醬麪似的，小意思……”酒過了微醺，老孟的老毛病又犯了，說相聲似的，開始滿嘴跑火車。
“我看未必，晉省總體還是欠發達，和燕京不可，要是也搞這麼大規模，估計得賠本賺吆喝了。”遲廳長不以爲然地說道。
“唉，您不知道，開飯店得慢慢養着，香港美食城也不是一開業這麼火，現在粵菜這麼流行，難道富裕起來的晉省人民不想在家門口嚐嚐新鮮嗎？”老孟依舊堅持着自己的觀點。
“我覺得可以試試，但是檔次不能這麼高，龍城確實不了燕京，還得入鄉隨俗。”王局長也開始發表意見，盯着兩個身材婀娜的服務員說道：“你看這兩個妮子，這麼水靈，當空姐都夠格，一個月工資得多少錢？”
……
說得正熱鬧，王局長的呼機突然響了起來，王局長盯着尋呼機的屏幕，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老孟連忙從包裏掏出大哥大，遞給了王局長，“您要不要回過去？”
王局長也不客氣，接過老孟的大哥大，滴滴答答地按起了鍵盤。
方離原佯裝若無其事地低聲繼續和老孟說着飯館的事兒，耳朵卻豎了起來。
“謝科長……”
只是打了聲招呼，王局長便站起身朝包間外走去。
雖然有些失望，方離原還是知道了找王局長的人是謝科長。
“先生，我們這兒有專門爲客人準備的休息間，您可以去那裏打電話。”服務員一邊開門，一邊笑語盈盈地說道。
“看人家這服務，都把咱們琢磨透了……”老孟由衷讚歎道。
確實，自從有了移動電話，酒樓裏經常看見滿樓道溜達的打電話的人，沒哪家酒店會想到給他們也準備一間屋子。
不知是事情複雜，還是休息間過於舒適，一刻鐘過後，仍不見王局長回來。
遲廳長有些不耐煩，看了一眼手錶，“這個王局長搞什麼名堂，老孟，你去看看咋回事？”
老孟正欲起身，方離原忙說道：“孟總，我去吧，您陪着遲廳長。”
引王局長出去的那個服務員帶路，轉過一處走廊，看見一個開間大廳。
服務員指了指靠窗的一處沙發，“那位客人坐在那裏，好像一直在講電話。”
沙發坐着一個人，背對着方離原，露出半個後腦勺，應該是王局長。
“你先回去吧，我等他。”
方離原輕手輕腳地靠近了王局長，混沌的語聲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狗屁的專家意見，你讓那些專家都等着，我回去會會他們……不要得罪他們，這些人還是有影響力的，能爭取過來爲我所用最好。”
聲音斷斷續續，說的似乎是黃老師他們。
謝科長應該又在電話裏彙報着什麼，王局長哼哼哈哈地答應着。
“對！你這個主意好！”王局長突然提高了調門，“解鈴還須繫鈴人，還是要逼着陸曉莊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還有我剛纔和你說的柳林採礦證的事情，你也查一查，裏面一定有問題，可以拿這個事情敲打敲打他。”
方離原聽得臉紅心跳，自己剛纔說的柳林亂象，王局長不僅聽進去了，而且已經開始在安排行動了。
王局長乾咳了兩聲，後腦勺劇烈地晃動起來，方離原一驚，趕緊後退了兩步，拐走廊，遠遠地看着王局長，要是讓王局長髮現自己偷聽不好了。
又過了二三分鐘，王局長終於站起了身，抻了抻皺巴巴的襯衣，提着大哥大，從休息廳走了出來。
方離原早發現了王局長的動向，正在一個恰到好處的地方候着。
“王局長，遲廳長等着您喝酒，一直不見您回來，讓我過來看看，怎麼？沒事吧？”方離原滿臉堆笑地說道。
“哦，沒事，沒事，單位的事兒，走吧！”
雖然話說得輕鬆，王局長的臉色卻有些鐵青。
“不着急，您先抽支菸，解解乏。”方離原遞過一支菸，並幫王局長點。
王局長重重的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濃濃的煙霧，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小方啊，你剛纔說的那個換了新主人的礦叫什麼名字啊？王局長突然開口問道。
“哦，是聯勝礦業。”方離原不動聲色地回答道。
“聯勝礦業？好像沒怎麼聽說過……”
全省的民營小礦多如牛毛，沒聽說也再正常不過了，像家裏的娃多，父母只習慣叫大毛，二毛，三四五六毛了，大名倒忘卻了。
可是，王局長偏要這麼問，方離原覺得這裏面有學問了。
“王局長，咱晉省的小煤礦多，您日理萬機，哪能各個都知道，更別說像聯勝這種剛剛成立的礦了……”
“剛成立？剛成立能收別人家的礦？”
“嘿嘿，要是不收別人的礦，礦業公司怎麼開張啊？！”
“老闆是柳林人？”王局長繼續問道。
“是，不過，聽說投錢的還有來自陽泉的老闆。”
“陽泉的老闆？”
王局長雙臂抄在胸口，香菸舉在眼前，眼神開始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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