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縣城的路,方離原在心反覆推演了幾遍遊說母親的方法。母親性格倔直,最煩拐彎抹角,唯有以直對直。
母親也在放寒假,正在家裏打毛衣。方離原突然出現在面前,自然是又驚又喜。
弟弟出去會同學,家裏是方離原和母親兩個人。母親張羅着要做飯,被方離原攔下了。
“你從你爸那兒來?”母親問道。
“是,昨天晚到的,我爸說家裏有事。”
“能有什麼事?馬要開學了,還把你折騰回來,真是……”母親雖然有抱怨,但看得出,已經不是以前對父親慣有的不屑一顧。
“媽,你和爸爸分開這麼多年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有一天,我們還能像一家人一樣,生活在一起?”
方離原的開門見山,讓母親一下子愣怔了。
“傻孩子,怎麼想起說這個了……”一絲哀怨爬了母親的臉頰。
“媽,我是認真的,你必須回答我。”方離原不僅直來直去,還步步緊逼。
“你爸找你回來是爲了這個事兒?”母親還是顧左右而言它。
方離原不說話,直勾勾地盯着母親看。
“你爸爸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母親似乎被驚嚇到了,開始不安起來。
方離原仍舊是不說話,神情依舊。
“兒子,你好好和媽說,你爸爸到底怎麼了?啊?”母親的不安更甚,“你要是不說,媽媽這去給你爸打電話。”
“媽,我爸很快要調走了。”
“調走?調到哪裏去?節前怎麼沒聽他說?”母親一臉的驚詫。
“要去燕京,很急,他也是剛得到的通知,這才叫我回來商量。”
母親坐在沙發有些發愣,半晌,才緩過神來,幽幽地說道:“這樣也挺好,你們總算都離開這個小山溝了。”
“我爸說他去不去,還是要看看你的意見。”
“看我的意見?和我有什麼關係?”母親冷笑了一聲,說道。
“媽,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你要是這個態度,爸爸也不會去的。”
“我的態度?我應該什麼態度?”母親的聲音有些飄忽,她自然知道方離原話裏的意思。
母親是不會輕易範的,這點,方離原早有預料。,所以,一整套的說辭早想好了,苦情戲也好,苦肉計也罷,只要能讓母親回心轉意是策。
方離原一臉沮喪地靠在沙發,有氣無力的嘟囔道:“爸爸走不了,我可能也得回來,那也不錯,咱們還是在一個縣城裏,像我高時候一樣。”
母親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回來?你回來幹什麼?”
“今年分配形勢不好,我的成績排名也一般,要是留不了燕京,得回原籍所在地的工廠,所以……”
母親一把扯住了方離原的胳膊,聲音都有些顫抖,“兒子,咱們費了那麼大的勁才考到燕京去,要是畢了業還得回來工作的話,那豈不是……”
“不要,我不要那樣……我和你爸一輩子都陷在這兒了,你們可千萬不能再重複我們的悲劇……”母親的雙手緊緊攥着未打完的毛衣,像是在下着某種決心,“你爸爸要是這次去了燕京,你是不是不算是秦省人了?”
“這個還說不好,媽,您的戶口可還在秦省啊?!別忘了,我可是和您生活在一起的。”眼看着母親盡入彀,方離原不由一陣竊喜。
母親轉過臉來,認真地看着方離原,說道:“你爸爸是什麼意見?”
“我爸的意見很明確,你要是留在這裏,他也不會去燕京,至於我,他覺得回來工作,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方離原繼續火澆油。
“他能接受,我不能接受,你和你弟在家裏等我,我這去廠裏。”母親把毛衣往沙發一丟,霍地站起了身。
“媽,事情是這麼個事情,你找他有啥用?!”方離原也沒想到母親的反彈會如此之大,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的事,你少管!”母親沒好氣地丟下了一句話,穿大衣往門外走。
“媽,有話好好說啊,可別……”喊道。
方離原的喊話被一聲重重的關門聲攔在了屋內。
呆坐在沙發想了半天,方離原只得給父親打了電話,把與母親談判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做了彙報。
出乎意料,父親似乎對結果並不失望,說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他處理好了。
方離原雖然心裏沒底,但也是無可奈何,既然父親有把握,那隻好靜候佳音了。
不知道弟弟去哪裏浪去了,啥時候回來也並不確定,左右也無事,方離原心念一動,抄起電話給邱天意家撥了過去。
很巧,接電話的正是邱天意。
“吾草,你這是從天而降啊,我剛在還在電影院看見你弟來着,問起你,他說你肯定不會回來了呢。”
“想你了,回來看看你,你來我這兒,還是我過去找你?”
“淨瞎扯,你來我們家吧,我爸前兩天還唸叨你來着,還不趕緊過來給縣太爺拜個年?!”
“好,我這過去。”
自從次在小姑喬寧寧的婚禮見過一面之後,已經有些日子沒見過老邱同志了。
放假前,方離原曾和邱天意見過一面,聽邱天意說,老邱最近和錢廠長打得火熱,不僅如此,還通過錢廠長和喬家大院搭了關係,時不時要往喬家大院裏送些秦省的土特產。
關於錢廠長調動的事情,父親所知也有限,既然老邱和錢廠長過從甚密,說不定會知道更多的東西。
方離原從包裏翻出了一條從意大利帶回來的armani領帶,本來是要送給父親的,今天出門的時候還是揣進了包裏,拜見縣太爺總不能空着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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