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儘管由於空氣質量、房價等原因，逃離燕京的呼聲一度甚囂塵，但是，真正選擇離開的卻是少之又少。
爲什麼？
因爲，留在這裏可能會難受一時，離開了，很可能後悔一世。
“山方一日，世已千年”，聽起來科幻，現實的例子卻是俯拾皆是。
如果將燕京等一線城市的日新月異作千年之變的話，那麼，神州還有很多地方，像是山歲月，日復一日地靜止在那裏。
儘管前生的燕京讓方離原飽嘗落寞，甚至有時候覺得已經遊離於城市之外，但是，今生卻大不一樣，他對這裏的未來充滿了期待。
不僅自己如此，他希望廖莎也能一樣，在燕京的未來，不再爲小事煩惱，不再爲小財奔波。
由於龍德林的突然調離帶來的些許沮喪，在見到廖莎的一刻便煙消雲散了。
見面還是在老地方，離煤公司不遠的一家飯館。
這是廖莎到燕京之後新開發的，店不大，乾淨整潔，豬腳做得尤其好。
開店的是夫妻倆兒，燕京土著，男人負責後廚，女人在前面張羅，另外，還僱着一個小夥計。
每次來找廖莎，如果趕飯點，必然是要到這裏喫飯。
今天，廖莎似乎胃口不好，心事重重的，沒喫幾口菜放下了筷子。
“你還記得劉悅吧？”廖莎問道。
方離原點頭。
“她和陸曉莊‘十一’要結婚了。”
“啊？！”方離原一下子想到了宋雲來，原來她說的礦大學生竟然是劉悅。
“怎麼了？”對於方離原的表情，廖莎感到很好。
“在龍城的時候，有人和我說起陸曉莊要結婚了，我沒想到新娘會是劉悅。”
“你現在和陸曉莊聯繫還多嗎？”廖莎問道。
方離原苦笑着搖了搖頭。
“唉！”廖莎也嘆了口氣，“我現在也不知怎麼去見人家，畢竟……”
雖然廖莎欲言又止，方離原卻也能明白她心裏的苦楚，要不是她向方離原通風報信，現在難過的恐怕不是陸曉莊了。
“廖莎……”方離原一時也不知道是應該表達感謝，還是安慰。
“我現在的師傅和陸曉莊是礦大的同班同學，這回要去晉省做的這個項目也是陸曉莊幫忙聯繫的……”
方離原終於明白了廖莎的糾結，她是不知如何面對陸曉莊的幫助。
“廖莎，晉省的情況挺複雜，你一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我看還是別參與那個項目了。”方離原說道。
“整天坐在辦公室裏也沒什麼意思，能出去接觸一些實際工作倒也不是什麼壞事。至於人生地不熟，倒也談不，礦大的學生不少都在晉省工作，這次劉悅婚禮也是一個機會，可以都認識一下。對了，黃老師這次也會來龍城參加婚禮，他下午剛剛給我打過電話。”
“婚禮應該去，劉悅畢竟是你的好朋友。要是實際工作，我倒是有個想法……”方離原準備拋出醞釀已久的主題。
廖莎忽閃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方離原，等待着他繼續把話說下去。
“煤工局馬要發焦煤的採礦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金源這一次至少能拿到年產一百萬噸的指標，當然，實際開採量可以這多一些。金源的情況你也知道，現在主要是杜今朝和陳火貴在管理，焦煤一旦馬，產值會翻番，光靠他們倆肯定是玩不轉的……”
方離原一邊說，一邊注意觀察着廖莎的表情。
見廖莎神色淡靜，方離原鼓足勇氣說道：“焦煤開採的技術環節多，鋼廠的要求的也高，所以，我一直打算找個這方面的人才，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我？”廖莎笑了，笑得有些古怪，“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到金源工作嗎？”
方離原瞬間有些氣餒，生怕廖莎一口回絕，連忙補充道：“來幫幫忙也好，像做項目一樣，這樣……這樣無需再看別人的臉色了。”
廖莎突然又來了興致，夾起一塊豬腳放進了碗裏，作勢要下嘴的意思，擡頭看了一眼方離原，笑着問道：“給你打工不算看別人眼色了嗎？”
咬了一口豬腳，廖莎津津有味地咀嚼起來，“怎麼？難道還能封我個一官半職不成？”
“廖莎，做我的女朋友吧！”
“你這個人真是……”廖莎夾着一塊豬腳有些舉棋不定，“這麼嚴肅的話題，也不能等人家喫完了再說！”
“好，好……你慢慢喫，我等着。”
方離原狠狠地嚥了口吐沫，不是因爲饞，而是因爲尷尬。
廖莎將盤子朝方離原面前推了推，若無其事地說道：“你也喫啊……”
“好，我也喫。”
方離原正喫得心不在焉，店裏又走進來三個男人，在旁邊的飯桌落座。
爲首的三十歲下的瘦高個子，翻看着菜單，開始招呼老闆娘過來點菜。
“這不是廖莎嗎？”瘦高個子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呼道。
“啊？！是師傅啊！”
正專心致志對付豬腳的廖莎，這才發現了剛剛進來的幾個人。
那位被廖莎稱作師傅的瘦高個子絲毫沒有理會坐在對面的方離原，大咧咧地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廖莎身旁。
“廖莎，票已經訂好了，後天一早的，你收拾收拾，要在那邊呆個一週多。”師傅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對於眼前這個師傅，方離原並不陌生。前生，他時不時地出現在自己的生活。廖莎最早開始四處走穴撈項目是跟着他，甚至後來和廖莎感情轉冷，方離原都隱約覺察到有他的影子在。
他叫蔣易道，後來搞起了房地產，發了橫財。據說，燕京有人的地方有他的足跡，翻譯過來，是沒少賺燕京人民的錢，所以，有了綽號“蔣一刀”。
眼前的蔣易道還遠沒有後世那般的珠圓玉潤，形容稍顯枯槁，穿着還算體面，也是一水的皮爾卡丹。氣質和陸曉莊很像，蔣易道周身也有種掩飾不住的囂張勁兒。
廖莎有些不知所措，蔣易道卻是不錯眼珠地盯着廖莎，眼神裏有些貪婪。
方離原不高興了，冷冷地說了聲：“蔣易道吧？”
蔣易道一愣，廖莎更是張大了嘴。
“你是……”蔣易道一臉懵逼地看着方離原。
方離原微微一笑，說道：“我認識陸曉莊，聽他說起過有你這麼位同學。”
“你是……”蔣易道還是機械般地重複着方纔的問題。
方離原一伸手，握住了廖莎正緊張得不知如何擺放的小手。廖莎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棄了抵抗。
“廖莎的男朋友，我姓方，方離原。多介紹也沒必要，你可以跟陸曉莊打聽一下，他很瞭解我。”
“哦，哦……是這樣啊，那你們聊，你們聊。”
蔣易道尷尬地站起身，又退回到了自己的飯桌旁。
“廖莎，去晉省的事兒，你別忘了……”蔣易道還沒忘了再叮囑一句。
“她不去了，我們還有別的安排。”方離原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廖莎……”蔣易道一臉錯愕地看着廖莎，“機會難得，一週可是一千塊，你可要想好了啊！”
“師傅，我真不想去了，下次吧，下次有機會的話再說……”
蔣易道三個人各自草草吃了碗麪，便離開了飯館。臨出門，蔣易道還回頭瞅了一眼方離原，不分清是怨，還是恨。
“這樣好嗎？我以後可還要在煤混呢！”
雖然嘴說着埋怨，廖莎的眼睛裏卻都是柔情。
“要是不想在煤混的話，出來，咱們一起混！”
方離原再次伸手，握住了廖莎的手。
“那豈不是剛離開狼窩又入了虎穴了嗎？”廖莎笑着說道。
店裏只剩下方離原一桌客人，老闆也從後廚出來，倚在前臺的桌子，和老闆娘親暱地交談這什麼，不時還會心一笑。
“你看人家，守着這麼一個小飯館，其樂融融的，多好！”方離原感嘆道。
廖莎臉一紅，將手猛地從方離原的手掌裏抽回。
“你想得也太多了吧？！我可都還沒答應你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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