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荊棘王座 >第一百一十八章 毀滅者
    維熙雅夫人依然喃喃地讓加諾救她,加諾盯着那位鏡中的女士,輕聲問道:“她纔是維熙雅,對嗎?”夫人帶着驚喜地擡頭看他,啜泣着問他:“你能看見她嗎?你看得見她嗎?”那位女士擡起手,手貼在鏡子地另一面,描摹着什麼,她的嘴一張一合,然而聲音也被困在了鏡子中。加諾無法通過她的脣形讀出她說了什麼。

    他詢問維熙雅:“究竟是什麼情況?白杉城到底發生了什麼?”夫人顫抖着,用氣音回答他:“我是維熙雅,這裏的所有女人都是維熙雅,求求你,救救我好嗎?求求你,殺了我好嗎?”他回身看去,所有鏡子裏的男人、女人,都痛苦地看着他,他不由得上前一步,然後,所有鏡子一瞬間全部炸裂,碎片迴旋着裹挾着他,然後,他回到了客房。

    加諾躺在牀上,這裏過於古老,並沒有什麼計時工具,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那些女人都是維熙雅夫人,那些男人都是維熙雅夫人的未婚夫。然而真正的維熙雅夫人和未婚夫,卻存在在那面鏡子裏。維熙雅爲什麼要這麼做?她顯然知道一切,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將白杉城置入十二天的永恆循環中?婚禮前的十二天,難道說,那位未婚夫,在十二天後的婚禮上,背叛了夫人?

    愛情總會讓人發瘋,他看着月亮,月亮潔白得有些不真實。他愛着誰嗎?他在黑石叢林的時候永遠遊離在人羣之外,然後就被瑟西強行拉扯進這場瘋狂的救世之旅中了,他甚至不曾和哪些人長久地相處過。他還未曾見識生活的美好就已經見證了人性的醜惡。這樣的他,要去愛上誰?

    幾乎滅絕的龍,要怎麼去愛上其他物種?加諾知道自己離不開瑟西,瑟西是他與這個世界的唯一聯結,是他賴以生存的養分,是他判定對錯的準則,是他能存活於世的憑依。但他絕對不可能愛上瑟西的,瑟西給他的只有痛苦,而他要靠着這份痛苦活着。瑟西需要他去死,他就必須去死,瑟西需要他活着,那麼哪怕他被碾碎成爲粉末,他也會從地獄裏拼湊完自己,爬回來的。這比愛比恨都沉重而熾熱,沒有人可以承擔起另一個人的世界,但瑟西必須做到,她必須承載他的世界,不然他活不下去。

    而希婭,希婭是他最初遇見的美好,她永遠善良,永遠高貴,永遠美麗。然而他們之間的過往只足夠支撐起一個朦朧的好感。

    除此,他再也不曾與其他女人有過絲毫朦朧的曖昧。

    加諾看着月亮,不知道在知曉自己存在的現在,維熙雅夫人會做些什麼。他知道瑟西一定會去參加聖祭典禮,希婭身爲貴族,自然是要參加舞會的,那麼瑟西會跳舞嗎?她會和誰跳舞呢?加諾能想象希婭在宴會上的姿態,他們的第二次見面就是在一場荒誕的宴會上。她高貴而優雅,卻又體貼他的自尊。那麼瑟西呢?她看上去完全與那樣的靡麗場景格格不入。緊接着他又想起來了,瑟西是索恩修斯家的人,她何止是貴族。

    這樣驚魂未定的夜晚,他卻想了一堆有的沒的,他至今仍然糊里糊塗,只是守着一個可笑的拯救世界的念頭。

    我能成功帶回引魂燈嗎?瑟西、希婭、檀伽羅、伊緋因,他們又會去做什麼?瑟西現在在哪裏做些什麼?

    不在這裏的你,又會在哪裏?

    他的心情奇蹟般地平復了,他想起夫人說第二天早上想聽他講一講精靈的故事。這是最後的十二天了,他無心破除這個循環,反正這是最後一次循環,這無關緊要。他必須找到提卡要的東西,然而可笑的事,提卡自己都不知道,他想從白杉城獲得什麼。而他甚至不知道白杉城有什麼。

    他墜入一場孤獨的噩夢,維熙雅夫人親手埋葬了她的城。而他還要等待明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芙妮拉來帶他去參加和夫人的早餐。加諾看着芙妮拉的背影,她的身材是極地人特有的豐腴,讓他想起了曾經黑石學院的蕾拉老師,那是他少有的安寧日子,所以,即便幾乎沒怎麼待過,他還是記得那幾位老師的。極地終年嚴寒,他們必須倚仗脂肪才能抵禦寒冷。加諾心念一動,突然詢問:“這裏這麼冷,你們是靠什麼生存的?”芙妮拉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依靠夫人,夫人會給我們帶來糧食和溫暖的。”

    維熙雅夫人今天穿着一身淺金色的長裙,她坐在餐桌上首,旁邊是她的未婚夫。她看見加諾到了,眼前一亮,親切地詢問:“你是從精靈那邊過來的?那便是從拉米艾諾之森來的了?”加諾搖搖頭:“夫人,我來自瑰因納利之森。”維熙雅一臉困惑,她輕聲詢問:“瑰因納利之森,這是什麼地方?全知者尋找到新的生命之樹了?”她知道普利瓦恩是全知者,那她也應該知道七聖者的事了。維熙雅未曾在意精靈的事,她繼續興致勃勃地問他:“那艾鉑帝國如今是誰在當皇帝?他們和羅林王國聯姻了嗎?”加諾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了:“夫人,艾鉑帝國,早已埋葬在了幾百年前。”

    維熙雅夫人臉上溫柔的笑意凝固住了,繼而她的臉上佈滿了困惑,似乎是不能理解加諾的話什麼意思。

    加諾有些悲哀地看着這個被迫做爲維熙雅夫人的女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記憶中的世界,已經死去多年了。他重複了一遍:“夫人,艾鉑帝國,早已滿葬在了幾百年前。”

    “夫人,你來自的時代,已經是幾百年前了。”

    維熙雅臉上立刻浮現出了痛苦和難以置信,但是她的眼神依然迷茫,她似乎不能理解是什麼意思,可是她的身體反應已經快她一步地哀慟起來。然而下一刻她的臉上硬生生扭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她明明語無倫次,卻硬是要用一種歡快的語調說:“是嗎……艾鉑帝國,已經不在了……那麼,拉米艾諾之森……全知者……”她極爲拗口地說着,一聲抽泣微不可聞,但她卻仍然提着普利瓦恩,依然提着全知者。

    我必須向她問起七聖者,她在提醒我。加諾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憐憫地看着這個被早已消弭的歷史困住的女人,如她所願地發問:“全知者現在在瑰因納利之森,我是從那邊過來的。請問夫人,您是如何得知七聖者的?”知道七聖者的人不少,但是知道全知者就是普利瓦恩的人卻已經死得差不多了。維熙雅如釋負重地鬆了口氣,迫不及待地說道:“我當然知道七聖者,因爲我就是七聖者之一的……”她又頓住了,說不出話來。

    必須我詢問才能回答嗎?她不能主動告訴我消息,但是她在努力回答我的問題。加諾,仔細想想,還有什麼能問的。

    七聖者中,全知者是普利瓦恩,他聽瑟西說,先覺者是風蘭徹。那麼還有五位是誰?他不知道,也沒有聽說過。他回憶自己曾經聽過的神話,模模糊糊拼湊出兩個:行刑者和審判者,那麼還有三個是什麼?他必須發問:“普利瓦恩蜷縮在瑰因納利,先覺者倒是短時間換了兩個人。行刑者和審判者最近並沒有聽到相關消息,夫人有聽過什麼嗎?”維熙雅夫人迅速接口道:“全知者一貫不問世事,倒是掌權者,明明按理來說前一位七聖者死去,會自動出現下一位,可是伊諾斯帆王死去之後,這麼多年了,再沒有出現下一個掌權者。所以,各國的統治權都多多少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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