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煤油燈下 >第一百〇二章 御駕出行
    “轉過次日,祖靈殿上,你奶奶跪坐在老君母靈位前的草墊上,七八位重臣跪坐在兩邊。燃裳苴和我分別坐在兩排大臣的首位。

    “大臣們對我帶去的消息展開了討論。

    “有人說:妊果神樹自天降我族,已經有幾千年了,從來沒有出現過枯葉之事,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最近族內,定有褻神之事,此必是上天所發儆示。

    “有人說:妊果神樹雖是神物,但既然叫做樹,也就難脫草木之屬。草木之性,有榮定有枯。千百年來,雖然未見有枯榮之替,也可能是未到榮枯的週期。人間草木,榮枯也有定時,何況神樹。人間草木,自春來萌發,歷百日方有枯落,如蜉蝣之屬,朝生暮死,百代方能見落葉之象。對神樹而言,人何嘗不似蜉蝣,如今只不過到了神樹之秋,葉枯葉落,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君母大可不必爲此憂慮,靜觀其變即可。

    “燃裳苴聽到這裏,直起身來說道:話雖如此說。但此事關乎族運,不可掉以輕心。最好還是派人調查一下爲好。

    “羣臣中又有一人說:苴太母以往操持族務,事無鉅細,皆明察秋毫,才使我族一次次化險爲夷,此次事件,來得突然,也很蹊蹺,我覺得若按苴太母之言,最爲穩妥,萬一真有什麼事,調查清楚了,也好早做籌劃。

    “大殿之上,開始紛紛議論,有一大半人表示支持燃裳苴的說法,還有一半人沒有說話,是因爲不好當面反對曾經的首輔。

    “這時燃裳荼說話了:長姊思慮,確實周全,凡事都需謹慎而行。但此時正值先主大喪,族內事務繁雜,無暇顧及此等小事。還有一樣,新主剛剛踐位,如果此時大肆宣揚這件事,恐怕會在民間造成恐慌,對樹立新主威望大爲不利。

    “燃裳苴還要說話,燃裳荼見狀又搶先說道:長姊近來有恙在身,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燃裳苴搖了搖頭,起身向上行禮道:那老朽就先告退了。

    “然後轉身向殿外走去。

    “我也起身向上行了禮,跟着她出了大殿。

    “到了宮門外,燃裳苴自然自語道:荼妹這樣剛愎自用,遲早會出事的。

    “接着轉身對我說:你呀,還是不要回去了。旱魃族要有個穩重的人掌舵纔好。家妹如今雖然承襲宰輔之位,但她畢竟出身疆場,帶兵打仗那是沒話說,可朝政治理之事,在她手中,卻十分危險。當年我辭官離朝,正好家妹在西南立了戰功,先君母便執意要封她爲相。我再三勸阻,可先君母以爲我是爲了避嫌,沒有采納我的建言。先君母是一代明主,她在時,朝中之事,她都能以理通達決斷。如今新主,全無治理經驗,朝上之事,多依賴於輔臣。你若在這裏,平日可多多提醒君母,行事要謹慎,不能任由家妹把持。

    “聽了燃裳苴一番話,我也開始猶豫不決了。細細想來,除了你們一家三口,我在媧皇之地,確實沒什麼可牽絆之事。而你們那時也沒有需要我操心的事了。爲了你奶奶,也爲了燃裳苴的信任,我覺得留在旱魃之地,了此殘生,也沒什麼不可。如果能幫助你奶奶治理好旱魃族,也算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但我還是沒有完全決定,對燃裳苴說: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有一天中午,宮內來了人,見我之後說道:君母請巹婿君大人入宮。

    “我跟着來人進了宮,我沒被帶到祖靈殿,而是往君母寢宮祥安殿而去。

    “進了祥安殿,你奶奶迎上前來,拉我在大堂坐了。

    “她開言說道:這一個月,我都在祖靈殿中,沒去看你,你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吧

    “我說:喫住倒是沒什麼,就是我想着要回去,總沒機會來向你辭行。

    “你奶奶聽了,沉思了一會兒說:我以爲你會一直在這裏陪着我。

    “我說:後來我聽了燃裳苴的勸,決定不走了。

    “你奶奶臉上露出了驚異的表情,開心地說道:我們都苦苦煎熬了四十年了,現在終於可以有一個新的開始了。在莊裏,我們是鰥夫和寡婦,要守着顯世的規矩,路上相遇時甚至不能多看對方一眼,可在這裏,我們依然是夫妻,是正正經經的結髮夫妻。四十年的光陰,對我們來講,那是大半生,卻像被人偷走了一般,這就像上天對我們開的玩笑一樣。

    “她說着說着,眼睛裏滲出了淚水。

    “我說:不管我們是夫妻,還是莊裏的鰥夫寡婦,我一直都在踐行着當年對你的承諾。比起賀郎和貞姨,我們雖然苦了這麼多年,但還算是幸福的,至少知道對方存在,每天也都能看見對方,而且可以親眼看着兒子一天天長大,孫子一天天長大。

    “你奶奶哭出聲,邊哭邊說:你知道嗎每天看着自己的男人就在不遠處晃來晃去,卻無法觸及,對於一個女人來講,這是多麼大的痛苦。

    “我起身走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你奶奶。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說:那就讓我用剩下的殘生來彌補你。

    “你奶奶說:不,你不欠我什麼,不用說彌補。我們都是造物弄人的受害者。從今往後,我們都要互相珍惜對方。

    “我說:恩,珍惜對方。

    “這時,外面跑進來一個內侍,稟道:啓稟陛下,首輔大人在外求見。

    “我連忙退回自己的座位,你奶奶擦了擦眼淚說道:快請進來。說完繼續將臉上的淚水全部擦乾淨。

    “不一會兒,燃裳荼從殿外進來,向你奶奶行過禮之後,又對我行禮道:巹婿君也在啊,您近來可好,本來要上府去拜訪的,但近些時日,事情太多,一直抽不出身來。還請贖無禮之罪。

    “我回禮道:首輔大人操持族務,爲君母分憂,乃旱魃族之福,何罪之有。

    “她又向我打個深躬,便轉向你奶奶說道:明日往諸神廟的各項事宜,都已準備齊備,特來請旨,明日幾時啓程。

    “你奶奶問道:可曾讓相士占卜

    “燃裳荼說:相士所卜,醜爲吉。

    “你奶奶說:既然卜得吉時,便丑時啓程就是。

    “燃裳荼站着沒有作聲。

    “你奶奶問道:莫不是有什麼不妥

    “燃裳荼說:丑時雖爲吉時,卻與以往慣例不合。

    “你奶奶又問:不知以往慣例,都是幾時啓程

    “燃裳荼說:臣查了歷代文書,自有祭祀諸神之儀規以來,凡一百一十七次祭祀之禮,啓程之期,從寅時到巳時,皆有先例;寅時之前,巳時之後,卻沒有一例。

    “你奶奶說:那按荼大人的意思,幾時啓程爲好

    “燃裳荼說:以臣所見,巳時乃是蛟龍出洞之時,此時太陽瑞氣正足,燥氣最弱,是好時辰。

    “你奶奶說:那就依荼大人之言,巳時啓程。

    “燃裳荼向上行了禮,告退而去。

    “你奶奶又對我說:明日前往諸神廟祭祀,你也早些回去準備準備,明早辰時進宮來,我們一同出發。

    “我辭別你奶奶,出了君母宮。

    “次日一早,我穿戴整齊,出了府門。

    “大街之上,君母出行儀仗隊伍,浩浩蕩蕩,如長龍一般,排得不見首尾。

    “我進了君母宮,來到主殿鳳儀殿上,你奶奶已經穿戴好君母冕服,端坐在鸞座之上,文武羣臣在殿內排成兩列,全都是高冠寬袍,隱去了藍火衣。

    “見我進殿,內侍官引我到大殿正中御臺之上,在你奶奶的鸞座邊的寶座上坐了。

    “羣臣行過大禮,有貼身內侍稟道:陛下,辰正二刻已到。請君母出宮登車。

    “你奶奶站起身來,走下御臺,我跟在她身後,一起向殿外走去。羣臣緊隨在後。

    “殿外,已有幾名侍衛手持靛羅蓋傘,在檐下等候。

    “見君母下了臺階,侍衛們將靛羅蓋傘撐在她頭頂。

    “邊上閃出一隊侍衛在前領路,爲首的便是燃裳芹。

    “來到宮門之外,侍從人等扶着你奶奶上了車輦,我騎了青鬃馬緊隨其後,後面便是文武之臣的車馬。

    “巳時一到,鳴過禮炮,儀仗隊伍前方三聲鑼響,全隊人馬開始向前行進。

    “御駕隊伍沒有向天甲橋方向行去,而是下了君母宮所在的高臺,在高臺西邊向後轉入高臺南側。

    “高臺南側是絕壁懸崖,與天都城南城牆之間有三駕車的寬度,中間是條道路,叫南緣道。

    “隊伍順着南緣道向東行進,擡眼望去,可以看到懸崖頂上君母宮後殿的檐角。

    “隊伍前鋒剛行進到君母宮中軸線的位置,懸崖上突然開了一個口子,兩扇暗門開向兩邊。隊伍進入了暗門。

    “進去之後,裏面是個寬闊的洞中廣場,大小有半個君母宮的面積。

    “廣場中央,地面呼啦啦裂開,出現了一個通向地下的階梯口,那階梯寬有四五丈,也是呈螺旋狀向下通入地底,但不同於天甲山中階梯,那階梯坡度平緩,可通車馬,每向下轉一層,都有一二里路程。

    “階梯中間,每隔三層,都有一道暗門,門口都有重兵把守。

    “御駕隊伍過了四十八道暗門後,纔到了地底水平通道。”添加 "buding765" w信號,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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