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藏珠 >23.第二十二章
    到了黃昏, 木誠節和木景清都沒回來,倒是宮人來傳話。今日發生了一件大事, 在去曲江宴的路上,有官員攔住天子的鑾駕告御狀。所告的就是戶部侍郎裴延齡,直指他十項罪名。

    告完之後,那人竟然撞劍自盡。天子震怒, 當即返回宮中,召五品以上的朝官覲見,連曲江宴都沒有去。木誠節和木景清也被召去宮中了。

    崔氏聽後, 心中的大石總算落地, 叫阿常打賞了那名宮人, 吩咐廚房照常準備晚膳。

    嘉柔卻是知道這個裴延齡的, 被民間稱爲“財相”。他是貞元一朝的重臣, 把持財政多年,一直到元和帝登基以後, 才被斬首抄家。據說抄家的時候, 搜出來的財產十分驚人,那一年國庫都充盈了不少。

    朝堂上一直有朝臣不滿他的行爲,屢屢上書彈劾。偏偏他得到天子的寵幸, 誰得罪他,他就在天子面前進讒言, 最後弄得彈劾他的人貶官流放。漸漸地, 再也沒有人敢與他作對。

    虞北玄曾經說過, 裴延齡是幫舒王斂財的。只要舒王不倒, 裴延齡自然會無恙。其實虞北玄很少跟她說朝堂上的事,一直把她當只金絲雀養着,閒暇的時候逗逗趣。所以他口裏說出來的人,一般都很重要。

    今日那個官員,多半是白白犧牲了。

    崔氏心裏沒了顧慮,便開始挑選要給老母親的壽禮。她跟阿常商量了半日,列出一張單子,又招手把嘉柔叫過去:“昭昭,你看看這單子上的東西,挑哪個你祖母會喜歡”

    嘉柔仔細看了一下,百年的珊瑚,人蔘,還有和田玉那些都是很貴重的東西。想必崔府壽宴那日,會有不少人送。比如那個舒王妃,一出手就是那樣貴重的夜光杯,雲南王府可拿不出來。

    她對崔氏說道:“阿孃,壽辰之後我們就要回南詔了。不如你給外祖母留個念想吧我那日好像看見她手上戴着一串佛珠。貴重的東西她老人家不缺,倒不如送些這樣貼身的。”

    “是啊娘子,小娘子說得很有道理。”阿常在旁邊附和道,“老夫人見過的好物多了,再送多半也就是扔在庫房裏,轉手又送到別家去了。您不如送個貼身的,老夫人可以帶在身邊,想您的時候就可以看看。這樣纔算送到心坎去了。”

    崔氏點了點頭,笑着道:“還是我的昭昭貼心。知道外祖母要什麼,我再好好想想。”她真是覺得這幾月來,女兒變化太大了,又聰慧又懂事。要是擱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更不會與之商量。現在的昭昭已經十分可靠,並且能給家人安全感了。

    而此時,皇宮中的延英殿,五品以上的朝官盡皆在列,另外還有節度使,藩王以及舒王和太子。今日發生的變故,衆人都措手不及,天子震怒也在意料之中。可誰會想到一個御史臺小小的七品官員,竟然會在天子出行的時候,當衆告狀,甚至不惜豁出性命

    此事在民間已經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皇帝就算想保裴延齡,也不能草草了事,這纔將一衆大臣全都招進宮來。

    已經問了一下午,裴延齡跪在殿中,對罪狀上所列,全都否認,而且直呼冤枉。貞元帝索性將御狀扔到他面前,雙手背後:“裴侍郎若是冤枉的,那人怎會捨棄性命狀告你查這件事着大理寺和刑部徹查到底。牽連的一衆官員,全部嚴懲”

    殿上無人敢說話。裴延齡偷偷看了舒王一眼,見對方氣定神閒,自己也有了幾分底氣,趴在地上道:“陛下英明,一定要查若臣有做違法之事,甘願受罰。但如果臣是冤枉的,還請大理寺和刑部還給臣一個清白”

    他言之鑿鑿,也十分配合,貞元帝心裏本就偏袒他,便揮手讓衆人退了。今日召這麼多人來,也就是做做樣子,朝官們心裏都有數。畢竟當街告的御狀,還鬧出人命,皇帝總要給民間一個說法。真要讓他把自己的錢袋子罰了,他捨得麼

    李謨負手走到延英門外面,這裏有個小天井,沒有人。裴延齡追過來:“舒王,臣真的不知”

    若不是在宮裏,人多眼雜,李謨早就賞他一巴掌。整個朝堂誰不知道裴延齡是他的人,這不是衝着裴延齡,而是衝他來的。好大的膽子

    “你是不是又揹着本王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否則那人怎麼性命都不要,攔着聖人告御狀”李謨眯着眼睛問道。

    “臣可以對天發誓,什麼都沒有做。不信,您可以去查那個江由是什麼人,臣都不知道。”裴延齡滿頭大汗,不停擡袖子擦着額頭,“是不是有人要對付您,所以才從臣這裏下手”

    李謨立刻想到了曾應賢派刺客去驪山的事,只怕李淳把這筆賬全算到了他的頭上。不過想想也是,放眼朝堂之中,能這麼做,敢這麼做的,也只有他這個舒王了。雖是曾應賢自作主張,但曾應賢可不就是他的人。

    李淳這麼快就反擊,他還是小看這個侄子了。自從玉衡到了李淳的身邊,李淳是膽子也肥了,翅膀也硬了,處處跟他作對。李淳真以爲憑一個玉衡,就能扭轉乾坤麼他下的這盤棋,只要把白石山人找到,便定下勝負了。且再讓那小子猖狂一陣。

    “大王,曲江宴的事”裴延齡小聲問道。他們可是謀劃了許久,如今聖人不去,有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感覺。

    李謨冷冷地睨他:“蠢貨,這個風口浪尖,聖人還有心思再去開宴你是想讓人再參我一本江由的事,你最好儘快給我擺平。你死不要緊,敢拉上本王,你就會死得很難看”

    裴延齡連聲應是,只覺得手腳發抖,頭皮發麻,比在御前的時候都害怕。不過,他真想不起跟這個江由有什麼過節,此人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要這麼害他。

    李謨又交代了他幾句,便甩了甩衣袖走了。裴延齡不敢那麼囂張,還是先從小門裏往外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後,才快步出宮。

    木誠節和木景清回到府中,崔氏特意問了今日的事。木景清根本沒想那麼多,只覺得逃過曲江宴,十分開心。木誠節雖然對今日發生的事也滿腹疑惑,但最讓他耿耿於懷的,是今日出宮時遇到虞北玄。

    虞北玄如今是舒王面前的大紅人,手握重兵,剛立下戰功,很多朝官簇擁着他,竭力討好,比朝廷的三品大員還要風光。木誠節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年也是這般,前呼後擁。風水輪流轉,如今哪個朝官還會巴結他雲南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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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是要走的,但虞北玄特意過來打招呼,他也不能不理睬。

    虞北玄在南詔的時候,始終沒有露面,木誠節也是初次看清這個差點拐走了他女兒的男人,到底長什麼模樣。兩個人只是客套地說話,裝作此前不認識。可臨分別的時候,虞北玄故意湊過來說:“今日,大王得感謝那個叫江由的人,免了世子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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