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藏珠 >37.第三十六章
    在嘉柔等人的悉心照顧下,李曄的身子逐漸好起來,也開始忙碌了。

    中進士之後,並不代表能夠做官,還要參加吏部的銓選。好的能留在長安授個校書郎的名銜,雖然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但是俸祿還不錯,職務也體面。壞的就要被分配到地方去做縣丞,那可就辛苦多了,不知要升多少年才能再回長安。

    當然考個幾年,沒有選上官的也大有人在。像李曄和崔時照這樣的還算背靠大樹,家門顯赫,父親又身居要職,想必弄個校書郎當當,不是問題。

    這日,嘉柔收到阿弟的消息,阿耶他們馬上要回南詔了。按照禮俗,等三個月後拜了家廟,入了族譜纔可以回門。

    她想跟李曄商量,到了東隔間,看到他正埋頭寫字,怕打擾到他,猶豫着沒有開口。李曄擡頭:“有事嗎?”

    嘉柔在他書案前坐下來,垂眸說道:“也不是很着急,我可以等你忙完再說。”

    李曄擱筆道:“無妨,我在看吏部往年銓選的試題。有些難,父親說勤能補拙,我便多破幾題。現在已經寫完了,你說吧。”吏部的銓選倒難不倒他,難的是怎樣不偏不倚,吊個尾巴,不讓旁人看出端倪。這個比破題傷腦筋多了。

    嘉柔說道:“我明日能不能回家一趟?阿耶他們要回南詔了。我知道按照禮俗,我現在不能回去。但南詔山高路遠,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跟他們相見。我實在捨不得。”

    兩輩子,她留給家人的時間都太少了。而今生,她還不知能不能挽回南詔的局面,讓阿弟倖免於難。至少目前來看,所有的軌跡還是與前生大致相同。所以她心中不安,想要再去提醒阿耶一下。

    李曄說道:“這不難。我一會兒出門一趟,等我回來,再陪你去跟母親說一聲。只要母親同意,就沒什麼問題。”

    嘉柔的眼睛一下明亮起來:“真的嗎?你願意幫我跟大家說?”她還不知怎麼向鄭氏開口,有李曄幫忙自然是最好的。這幾日她去向鄭氏請安,鄭氏對她不冷不熱。大概她的身份既是郡主,又是兒媳,鄭氏也不知怎麼對她纔好。

    李曄點了下頭,又問:“你大伯和堂兄,此次也到長安來了?親迎那日,我似乎見到了你堂兄。”攔門的人中,最顯目的就是崔時照,另一個很高大的年輕人,眉目與木景清有幾分相似,卻更穩重。大概就是木誠孝的兒子,倒不像個庸碌之輩。

    按照南詔的律法,他纔是王位的第二順位繼承者。

    嘉柔聽到李曄提起阿伯,心裏突突地跳了兩下,回道:“阿伯一向很疼愛我和阿弟,所以特意跟着阿耶來送我出嫁。我的小名都還是阿伯起的。”她在心中嘆了一聲,如果阿伯沒做那些事,該多好。

    “哦?你的小名叫什麼?”李曄順便問道。

    嘉柔剛纔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會問,小聲地回答:“昭昭。”只有最親密的家人才會這麼叫她,她連虞北玄都沒有說過。

    李曄暗自記住,“昭昭若日月之明”,的確是個好名字。

    嘉柔被他看得臉頰發燙。早上醒來時,他也是這樣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害她下牀時差點就滾下去了,幸好被他抱住。兩個人跌在一起,他低下頭要吻她。

    她當時閉上眼睛,感覺到溫熱的氣息已經離嘴脣很近,幾乎要碰到了。但玉壺她們聽到動靜,在外面詢問,他就沒有繼續了。所以她現在看到他,老是會想起早上的事。

    明明經歷過一世,卻還是會臉紅心跳。

    “上次離開長安時,我交給你的東西在何處?”李曄溫和地問道。

    嘉柔知道他說的是那枚印章,立刻從懷裏取出一個香囊放在案上:“在裏面。”

    李曄沒想到她貼身帶着,笑了一下,將香囊收起來。本想把手帕順道還給她,但忽然改變了主意。她的帕子還有好幾條,不缺那一條,他卻只有一件她的東西,想要留着。

    嘉柔從隔間出來,徑自坐在外面的塌上,不停地用手扇風。奇怪了,大冬天的,怎麼會這麼熱?

    李曄出門去了驪山,在家中耳目衆多,做事情不方便,所以他這幾年一直獨居在驪山別業,也是方便做事。竹喧居里有個密室,誰都不知道,他用來存放機密的文書。這些文書多記載着皇朝的一些陳年祕辛,來歷與他的恩師白石山人有關。

    白石山人在朝爲官時,正值國家大亂。先皇爲了掌控朝臣,讓他暗中設立了一個專門收集情報的大網。等先皇駕崩,他退隱之後,這個只有他們二人知道的情報網還一直在爲他服務,方便他掌握朝中的局勢。

    他在臨終之時,把這個情報網的事情告訴李曄,並交給他打理。這個情報網還幫着抹掉李曄和白石山人在朝堂的痕跡。所以這幾年,縱使舒王權勢滔天,也一直查不到什麼蛛絲馬跡。

    而李曄向那些探子發佈命令,需要白石山人的印章,也就是他交給嘉柔的那一枚。

    他在密室裏呆了一陣子,處理好事情,返回屋中。棋盤上還擺着他上次佈下的殘局,一直沒有被解。他便坐下來,自己跟自己對弈。不久,雲松在外面敲了敲門,說道:“郎君,廣陵王派人來給您送東西了。”

    “讓他們進來。”

    鳳簫和白虎進到屋中,鳳簫手中還提着藥材和補品。白虎在門邊看着,鳳簫將手裏的東西都遞給李曄:“廣陵王叮囑您要好好喝藥。風寒沒有痊癒之前,不要掉以輕心。”

    “回去告訴他,我已經好了。講重點。”李曄淡淡地說道。

    鳳簫早料到廣陵王又會被郎君嫌棄,便走近了幾步,說道:“郎君的試卷果然被動過了,應該是舒王的人。還有刑部結案,說江御史所告之事,缺乏證據,裴侍郎只被聖人訓斥了幾句,什麼事都沒有。”

    這個結果,在李曄意料之中。他從沒想過,用一個江由就能換掉裴延齡。

    “好好安頓江家的人,讓他們隱姓埋名,別再回長安。”李曄落下一子,說道。

    “是,這個廣陵王會安排好,郎君不用擔心。還有,郎君要我們注意南詔的人有無跟舒王往來,倒是發現了一件事。木族領有個家奴,名叫木紹,他跟京兆尹私下見過面。”

    李曄的手頓住,將棋子握於手心。先前,他以廣陵王的名義給木誠節寫了那封信,意爲示警,信中所提多爲他的猜測,畢竟沒有任何證據,他也沒想過木誠節會全信。這次木誠孝也進了都城,他特意讓鳳簫等人留意,沒想到真查出了他們與舒王往來的痕跡。這個隱患留下,對南詔來說始終是個大的變數。

    “鳳簫,你過來。”李曄附耳跟鳳簫說了幾句。

    鳳簫連連點頭:“可這麼做,會不會驚動舒王那邊?”

    “只要是木家人自己發現的,舒王也無可奈何。”李曄肯定地說道。

    *

    午後,鄭氏在屋中縫製冬衣。她素來節儉,不捨得花錢請那些繡娘,多是自己動手。反正府中的事情都是王慧蘭在管,她閒着也是閒着。蘇娘走到她身邊,輕聲對她說:“夫人,細細問過了。好像還沒有呢。”

    鄭氏一下扔了針線,氣道:“什麼?成親這麼多日了,他們還沒圓房?可是那郡主自恃金貴,不讓我兒碰?”

    蘇娘嘆口氣:“倒也不是。聽說四郎君和郡主夜夜同牀,但就是沒有落紅。老身也不知怎麼回事,不如您問問四郎君?”

    鄭氏皺着眉想了想,抓住蘇孃的手臂,緊張地說道:“你說,會不會是四郎有什麼隱疾?前幾年我也送了婢女去驪山別業給他,他不收用就罷了,還一個個都給我送了回來。是不是他身子弱,所以那方面有點力不從心?”

    “應該不會。這回四郎君回來,精神可比以前好多了。而且他們說,四郎君只是跟郡主睡在一起,晚上裏頭安靜得很呢。根本就沒有做……”蘇娘說到這裏就停了,讓鄭氏自己體會。

    鄭氏起身,在屋裏走來走去,越想越覺得不行:“正常男人,怎麼會不碰新婚妻子?肯定還是那個郡主有問題。你派個人去王慧蘭那邊問問,上次她說宮裏賜下的那個回春丹,還有沒有。有的話,叫她送一顆給我,就說我自己用。”

    蘇娘嚇了一跳:“夫人,那回春丹可是……您要來做什麼?相公可是好久不來您這裏了。”

    鄭氏瞪她:“我一個半老徐娘,用那種東西幹什麼?等晚點,你去把那個郡主給我叫過來。”

    “夫人,您該不是……”蘇娘捂住嘴,連忙擺手,“不行的,被郎君知道……”

    “知道又如何?我又不是害她。那可是宮裏娘娘都在用的東西,你趕緊去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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