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藏珠 >70.第六十九章
    廣陵王府內,下人皆十分忙碌。因要趕在廣陵王出征之前迎衛國公府之女進府,時間倉促,一應禮數又不能欠缺,所以王府的管事忙得焦頭爛額。

    偏偏日前廣陵王和王妃發生了口角,王妃回孃家至今未歸,府中也無人主持。管事的想問又不敢問,偷偷地給東宮去了個消息。

    沒想到王妃沒回來,王妃的內弟卻來了。管事的請他在花廳內等待,還命人去煮苦茶。廣陵王最近一律謝客,尋常人都進不了大門的。偏這位廣陵王妃的內弟身份有些特別,管事的趕緊去稟報。

    李曄靜坐在榻上喝茶,身旁的花架上擺着幾盆水仙花。綠葉秀長而花朵潔白,淡淡的香氣縈繞於鼻尖。他幾乎喪失了味覺,嗅覺便較常人靈敏些。這花香像是她昨夜所用澡豆,清新的香氣,絲絲纏繞着他的神智。

    昨夜雲雨歇時,她躺在他懷裏聲聲喊疼。他本要起牀查看,被她抱着不能動彈,後來也睡着了。晨起收到廣陵王要出征的消息,匆匆趕來,還未及查看她的傷勢。

    他近來有些太過放縱自己,沉湎在與她的獨處之中。山中不覺歲月長,人世滄桑幾變。

    這時,身後有東西摔碎的聲音,他微微回過頭看去,只見一個面紅耳赤的小婢女,低頭驚慌地收拾地上的殘片。管事的過來呵斥道:“你在幹什麼,做事毛毛躁躁的!”

    那小婢女倉皇地看了李曄一眼。她纔剛入府,從前沒見過李曄。方纔打從花廳經過,見到他的背影,驚若天人,一時看得失神,才失手打翻了東西。

    “郎君莫怪。”管事賠着笑臉說道。

    “無妨。別爲難她了。”李曄淡淡一笑,小婢女的臉更紅了,行了禮就抱着東西趕緊跑開。跑了老遠,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抹青色的側影,端坐在一片水仙花旁,玉顏溫潤,秀質天成。

    原以爲廣陵王已經是這世間少有的清俊男子,可跟這位郎君比起來,還是顯得遜色了。

    “讓你久等了。實在是事情繁忙走不開。”廣陵王步入花廳,李曄要起身行禮,廣陵王伸手壓着他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下:“不必多禮。身子可好些了?”

    李曄點了點頭:“我母親在勸阿姐了,這兩日她應該就會回來。”

    李淳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望向旁邊的水仙花:“她能明白最好。若不能明白,我也不會強求。郭氏入府之後,我非但不會冷待她,還會對她很好。”

    這些道理李曄都明白,就是擔心阿姐看不穿。但李慕芸不是他今日的來意。

    “您要出征的事,爲何瞞着我?”

    李淳的眼神帶了幾分落寞:“如果你想知道,我能瞞得住嗎?你這段時間,陷於溫柔鄉中,恐怕也無暇關心我吧?”

    李曄心中一滯,欠身道:“是我的不足。”

    “你身子不好,需要靜養,所以我讓鳳簫不要告訴你。你又有何錯?先前你處處爲我籌謀,已是殫精竭慮。這回,我想憑自己的能力做些事情,建功立業。難得皇叔沒有阻止,所以你也不要阻止我。”李淳灑然一笑。

    “可舒王雖與您有共同的目的,卻未必願意讓您順利建功。河朔三鎮的兵馬加起來有二十萬之多,您率十萬大軍,仍是以寡敵衆。此一去兇險預料,還請您不要一意孤行。”

    李淳抿了抿嘴角,不悅道:“所以我選擇與衛國公同行,他是沙場老將,經驗豐富,必能助我一臂之力。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難道沒了你,我就會一事無成嗎?”

    他這話有些尖銳,還有幾分怒氣。李曄看着李淳,眉心微蹙,久久沒有說話。

    “您在生我的氣?還是在賭氣?在長安城中您是廣陵王,舒王再怎麼樣也會有所收斂。可是離開長安,到了沙場上,刀劍無眼,您的處境會變得兇險萬分。這些您都知道嗎?”

    “那又如何!”李淳忽然起身,聲音也高了幾分,“大丈夫畏畏縮縮的,幾時才能成大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我成功了,便可以大權在握,不用再畏懼皇叔的威勢!既如此,何妨賭一場?若敗,我也心甘情願!”

    李曄看着他的神情,知道他是被壓抑了太久,不想要再隱忍。數年來,東宮一直處在舒王的高壓之下,無法喘氣。太子已經放棄了抵抗,看見舒王就退避三舍。只有廣陵王不肯認命,還在奮力抗爭着。可那樣一棵蒼天大樹,要扳倒又談何容易。

    李曄想護着他,有種護着小鷹的心情。可鷹到底是屬於藍天的,總會想辦法去翱翔。

    “您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李曄妥協道。

    李淳的眉眼彎了彎,單膝跪在李曄的面前,激動地捏着他的雙肩。李曄點了點頭,他就揚起嘴角笑,臉上的表情歡喜的像個孩子。

    徐氏帶着李慕芸回府,沒有讓下人通報廣陵王,想給他一個驚喜。看到兩人在花廳裏相對而坐的這一幕,李慕芸的心驀然收緊。李淳從沒有這樣看過她,這樣的眼神,是在看一個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極其想要得到他的認可。

    她有時候都覺得,李淳娶她爲妻,並不是因爲喜歡她,而是爲了這個阿弟。他們之間總有說不完的話,李淳比對着她的時候還要歡喜。

    徐氏看了李慕芸一眼,對她說道:“多虧你有這個阿弟。將來就算郭氏入府,只要有他在,廣陵王心中總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可明白這個道理?”

    李慕芸沒想到連徐良媛都這麼說,咬了咬嘴脣說道:“兒媳……明白。”

    “今後怎麼做,就看你的了。”徐氏轉身,李慕芸連忙行禮,目送她離去。

    *

    這日皇宮之中也格外熱鬧,太后在宮中設宴,給長平踐行。長平自小養在太后膝下,太后年事已高,她卻遠嫁蔡州,不能在她老人家跟前盡孝,席上哭了幾回。

    李謨笑道:“傻丫頭,你又不是不回來了。你都嫁人了,不是從前的小姑娘,快別哭了。”

    “皇叔不要笑話長平。”長平噘着嘴說道。

    “好,皇叔錯了,自罰一杯。”李謨端起酒盞,喝了一杯,“這下小長平不哭了吧?”

    長平破涕爲笑,回到虞北玄的身邊,抱着他的手臂:“你看,我在宮中有這麼多的靠山,你以後可不能欺負我。”

    虞北玄抱拳道:“臣,不敢。”

    長平得意地用手帕印了印眼角,舒王妃說道:“長平,你不是最喜歡月季花嗎?這帕子上,怎麼繡的是牡丹?”

    長平將帕子拿起來看了看:“哦,我現在喜歡牡丹了。”說着看了含羞地看了虞北玄一眼,“牡丹國色天香,豈是月季可以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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