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藏珠 >75.第七十四章
    嘉柔不怒反笑:“妻才能說娶,如今我是李曄的妻子,他如何還能娶先生的妹妹?而且我這人素來小氣得很,不會允許他納妾的。除了這個,先生可要開別的條件?”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只這一點,其它免談。”孫從舟說完這句,就別過頭再不開口了。

    原本嘉柔還只是幾分猜測,現在已然明白,孫從舟不過是拿他妹妹作爲藉口,不想給李曄治病而已。李曄那樣的性子,其實也不難看透,涉及到原則問題時,被逼迫也絕不會低頭。試問世間哪個哥哥會心甘情願地讓自己的妹妹去給別人做妾?

    若是換做別的事上,嘉柔絕不會強人所難,但事關李曄,她卻不得不強求一次。李曄身上的傷,一般的大夫都無法治療,這就更加說明有問題。不知爲何,她腦海中總是浮現上輩子見到的玉衡先生,那副憔悴支離的模樣,還有他的英年早逝。若是李曄最後跟他一樣,她可如何是好?

    “先生已經打定主意不治了?說什麼都不治?”嘉柔又鄭重地問了一遍。

    孫從舟不吭聲,嘉柔起身,換了一個決然的口氣:“好,既然如此,先生到時候就別怪我了。”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孫從舟連忙叫住她:“你要幹什麼?”

    嘉柔停住腳步,卻沒回頭,淡淡道:“我知道先生不怕死,唯一的牽掛就是令妹。我既能找到先生,自然也能找到令妹。”她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一下。果然,孫從舟連聲調都變了:“你敢動靈芫一根手指頭,我必叫你追悔莫及!”

    他本以爲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她就會知難而退,如同那個崔時照一樣,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沒想到這個女孩子外柔內剛,居然拿靈芫來威脅他。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妹妹受到傷害。

    嘉柔口氣中透着幾分狠厲:“孫先生,老實說我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雲南王府世代征戰沙場,手上早就染了數不清的鮮血,殺一兩個人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我夫君,我將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所以你非救他不可。若你不想令妹有失,還是乖乖答應我的要求,爲他治病。否則我有數百種折磨令妹的方法,你信不信?”

    孫從舟已經氣得說不出話。長得漂亮的女人果然都是洪水猛獸,崔時照那樣的正人君子自然不屑用這種手段,但這個女人就不好說了。可他如何能爲……

    嘉柔看到孫從舟在掙扎,心猛地往下一沉:“先生老實告訴我,令妹只是個藉口吧?是不是他的病,已經無藥可醫,你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纔不肯治?”畢竟這個理由,他上輩子也在元和帝面前用過。

    孫從舟心中一震,好敏銳的女子!居然能猜到靈芫只是他不治李曄的藉口,可她只猜對了一半。他不治李曄,是因爲家仇。現在家仇跟靈芫之中,他只能選靈芫。畢竟逝者已矣,難道還要讓活人陪葬麼?雲南王府的郡主,可不是養在深閨裏嬌滴滴的娘子,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不用多想。我如何能確定靈芫無恙?”孫從舟冷冰冰地說道。

    嘉柔見他終於鬆口,說道:“我知道孫先生將她藏在揚州,我現在不會派人去打擾她,當然先生也可以將人轉移到別的地方。但憑雲南王府,廣陵王府,清河崔氏和趙郡李氏的實力,你們是無處可逃的。”

    好傢伙,這四座大山壓下來,赤.裸.裸的威脅。孫從舟冷笑:“郡主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孫某自當盡力。不過孫某如今這樣子,無法出門。請府上備洗漱沐浴的東西,順便好酒好菜讓我飽餐一頓,等我滿意了,自會去給他診治的。”

    “這好辦。先生請稍候。”嘉柔微微欠了下身,開門出去。

    孫從舟還未遇到一個人,能夠如此氣定神閒地與自己對陣,並且佔了上風。好像自己的想法,行爲,弱點全都在她的掌握中,可明明今日他們纔是第一次見面啊!再者,她爲何對他的醫術如此有信心?他孫從舟不過就是個無名小卒,在民間又沒什麼名氣。

    總之,這個女人真是處處透着古怪。

    崔時照一直站在門外,見到嘉柔出來,上前問道:“如何?”

    嘉柔關好門,笑了笑:“他答應了。但是請表兄準備沐浴的用具,再備些好酒菜給他。”

    崔時照立刻吩咐下人去做,還是覺得意外:“你是怎麼說服他的?”他努力了幾日,本想替她將此事擺平,再把人帶去她面前的。可孫從舟油鹽不進,連死都不怕,他實在是沒辦法了,才讓她親自過來。

    嘉柔狡猾地一笑:“山人自有妙計。表兄就別問了。”

    崔時照看到她發光的雙眸,嘴角也不由地溢出一絲笑意:“我不問便是。”他不笑時,如玉山巍峨,笑時便如朗月入懷,豐致翩翩。嘉柔總算明白爲何都城裏有那麼多女子想要嫁給他了。這個男人,笑起來也是致命的。

    盧氏等人恰好回府,遠遠看見崔時照和嘉柔站在一起說話。盧氏靜靜地看了許久,輕輕對崔雨容說道:“走吧,我們回去。”

    崔雨容知道母親看出了什麼,只扶着她轉身。

    路上,盧氏說道:“我以爲大郎不娶,是在情愛的事上不開竅,一心專注於政事。原來是我錯了,他心裏藏着一個人,還藏了很多年,是不是?他小時候跟着他父親去南詔時,情根便已經種下了。怪不得都城裏的貴女幾乎看了個遍,都沒有合他心意的,我以爲他要天上的仙子呢。”

    崔雨容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剛剛阿兄看嘉柔的表情和目光,幾乎都已經壓制不住愛意,只有嘉柔愚鈍纔沒發現。

    盧氏嘆了一聲:“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別人家的女子,哪怕再難,我也會成全他。可是昭昭……偏偏是昭昭……她跟年輕時的阿念還真是像啊。無需做什麼,便能引得男人們爲她傾倒。”

    盧氏以前從不在崔雨容面前提起兩位姑母的往事,今日主動說到,崔雨容便好奇地追問:“母親,雲南王妃和舒王妃,究竟有什麼過節?她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我始終想不明白舒王妃爲何要那麼害嘉柔。”

    盧氏以前不說,怕影響舒王妃在幾個孩子心中的印象。現在舒王妃已經被囚禁,有些事說不說都無關緊要了。

    她微微仰頭,回憶道:“阿念年輕時,才情和美貌都冠絕長安,引得無數世家公子傾倒,這其中也包括太子和舒王。但彼時太子已有正妃蕭氏,你祖父不想委屈阿念做妾,便改與舒王議親。沒想到那年上巳節,阿念去麗水邊遊玩,落水被雲南王所救。這件事當時傳得沸沸揚揚,雲南王便藉機求娶,你祖父萬般無奈之下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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