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元配 >42.一級教授
    文先生乍一聽陳萱的話也險驚掉下巴, 因爲,據文先生所知,陳萱一年前還是目不識丁的舊式女子, 如今竟要做一等教授饒是文先生之見識, 都給陳萱驚的不輕。好在,他到底是見多識廣的文先生。且,魏年也過來一同請教, 文先生博古通今的眼睛在小兩口嚴正肅穆的臉上逡巡而過, 文先生相信, 人家小兩口不是說笑的。

    魏家人有個優點,在外極其團結, 就是魏銀對於二嫂陳萱的志向頭一回聽說的人, 也過來坐在她哥旁邊表示了對二嫂的支持。並且, 神線若有似無的瞥那位剛剛發笑的陳女士一眼。

    魏家人齊齊一表態,於是,諸人終於意識到, 魏家人不是在說笑, 人家是說真的。

    文先生深諳循序漸近之道, 問, “魏太太有什麼準備沒有”

    陳萱道, “我打算, 先爲考大學做準備, 專業我也想好了, 就學農學。”

    見陳萱是真正思考過這個問題, 文先生道,“想在大學做一等教授,楚思,你過來一下。”

    楚教授大名楚思,楚教授剛剛顯然也聽到了陳萱的問題。楚教授雖然年輕,但他與文先生平起平坐,就坐在空出的右上手位置,文先生同陳萱介紹,“楚教授畢業於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博士學位,現在便是北京大學的一級教授。”文先生順帶給陳萱糾正,是一級教授,而不是一等教授。

    陳萱在剛剛交談中就感覺到楚教授學問不凡,不想竟是博士,陳萱知道博士是一種學歷,要讀完大學,讀完研究生,讀完博士生,方是博士學位。此刻,陳萱望向楚教授的目光中更是帶着深深的敬仰,由衷讚歎,“楚教授真是了不起。”她繼續同文先生請教,“先生的意思是,讀到博士就能做一級教授了嗎”

    “現在的話,並不完全如此。吳教授有一支生花妙筆,小說寫的極好,吳教授並沒有上過大學,有真材實學,一樣可以在大學做教授。”文先生道,“最重要的是,要有真才實學。只要你在某一方面做出成就,如吳教授,有著作聞於世,如楚教授,非但著作極多,更是名牌大學博士學位,都可以。要看魏太太你傾向於怎麼做。”

    陳萱仔細的思考一番,鄭重回答,“我這人不是特別聰明,如今唸了書,才稍微變聰明瞭些。吳教授這樣沒上過大學就能寫出書來,這是天才啊,我是不成的,我覺着,我還是得按部就班的唸書纔行。看來,我得走楚教授這條路了。”

    若不是楚教授的涵養,換個小心眼兒的,估計聽這話就得惱了。吳教授故然也是文化界名人,但其人名聲,較之楚教授還是頗有不如的。文先生只是拿二人舉例,並未有誰高誰低的意思,倒是陳萱自己做了比較,然後,得一謬論,還大咧咧的拿出來說。她這話一出口,又是頗招人笑了。

    魏銀就聽那位陳女士唧的一聲笑,活像只高亢的要下蛋的母雞。文先生卻沒有半點嘲笑陳萱的意思,經前番驚愕,文先生已是鄭重的思考起陳萱的請求,陳萱的確是剛開始唸書,可是,這樣的一位舊式婦人能有這樣的向學之心,難道不令人驚歎嗎而文先生,起初對陳萱另眼相待,便是因陳萱身上這種不同於尋常舊式婦人的進取。如今,陳萱更是進一步樹立了自己的理想,這不應是被嘲笑的事,而是應被鼓勵的事啊文先生心思電轉間已有決定,他道,“這樣吧,今天有些倉促,時間上來不及了,下月你過來,我爲你開一個書單,你可照着書單學習,待將書單上的學識喫透,就可試一試大學考試了。”

    陳萱喜出望外,連聲道,“謝謝先生,謝謝先生。”

    文先生擺擺手,“不當你謝我,當是我謝你,若天下女子皆如魏太太,能這般立志向學,該有多好。我願魏太太立此志,踐此行,爲天下還被困在方寸竈臺間的女子做一表率。”

    陳萱連忙謙虛,“表率我還差的遠,可我會一直唸書念下去,我知道我現在沒有什麼學問,也不大會說話,可我想,以後能憑自己的本事喫上一口飯。我想着,要是像我這樣既不聰明,也不出衆的都能自食其力,別個像我這樣的普通女子肯定也可以。哎,表率的事兒得先生、教授們這樣有學問的人去做,要不是有你們肯指點我,我現在哪裏能有個方向”

    陳萱的確不是那等舌燦生花的人,她也沒有那樣的學問,可她足夠實誠,她說出的話,並不是虛應客套,對於這些有學問的文化界名人,也是真心敬仰,故此,就是言談普通,可她心中的那種感激真真切切的透過她的眼神、她的舉止表達了出來。

    這樣老老實實的真話,比一千句舌燦生花的恭維都要動人。

    楚教授都說,“我等做學問,便是爲了尋求真知,啓迪後人哪。魏太太能立壯志,存理想,這就是新時代女性的表率。”

    文先生、楚教授在一衆文化界人士中頗有地位,他二人沒有嘲笑陳萱異想天開,對陳萱的志向表示了支持,就沒人會再笑陳萱。包括那位尖刻母雞陳女士。

    當下還有位着長衫的先生搖頭晃腦的道,“人之爲學有難易乎學之,則難者亦易矣;不學,則易者亦難矣。魏太太只要有向學之心,理想不遠矣。”這是位矣來矣去的先生,幸虧陳萱已是把論語背完了,不然,這矣啊矣的,都不一定聽得懂。

    魏家人自文先生這裏告辭的時候,心裏充滿感激。尤其陳萱心裏,對文先生的認知更是上升到了無以倫比的高度,無他,像她這樣的人向文先生請教問題,文先生並不是略做解釋,而是要列個書單出來給他。陳萱現在常用字都認得差不離了,雖然許先生每次都會借書給她,陳萱仍是有一個最大的迷惘,那就是,不同於先前學認字時,看什麼書都行,反正一樣是認字。現在她面對的問題是,要選擇性的閱讀了。

    而在這方面,還沒人能給陳萱一個清晰明朗的指導。

    這回好了,文先生要列書單給他。

    直到腦門兒一疼,陳萱才從喜滋滋的狀態中回神,她擡眼就見魏年剛從她腦門兒上收回的手劃出一道弧線後,指向了一輛小汽車的後座兒,魏年有些不耐煩的盯陳萱一眼,“門都給你打開了,站着發什麼呆,進去。”

    魏銀都坐裏面了,笑,“二嫂肯定還在想沙龍上的事兒。”

    此刻,陳萱卻是顧不得沙龍上的事兒了,她連一級教授的事兒都忘了,驚詫不已的眼睛帶着一絲好奇打量這黑色的叫小汽車的車,陳萱多想仔細瞧瞧啊,她以前只有出門時在路邊兒見過,還聞過那一種怪好聞的汽車尾氣的味道。可魏年直催她上車,陳萱沒能多看,就上去和魏銀同坐了。魏年坐前排司機旁邊兒的位置,讓司機去了東四隆福寺附近的一家面料行,帶倆人買衣料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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