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十三幺 >19.西風北風
    陳許澤和周窈沒有走,發生這種事,驚動周圍鄰里,連許多商鋪老闆也小心地進巷子裏來探查情況。

    得知是兩個學生受襲,馬上有人心的羣衆幫忙報了警。

    出警很快,被打倒在地的三個男人並沒有嚥氣,只是受傷過重,或是因疼痛一時昏闕,人被帶回了局子裏。

    周窈和陳許澤自然也是要去的,周窈受傷淌着血,旁邊有站着的大媽看見,好心提醒:“小姑娘,手破了先包一下吧,疼的呀。”

    有人說:“還是別,先驗傷。”

    各有各的說法,周窈謝過他們,隨警察上了車。

    陳許澤側眸,聲音帶着少許無力,“有沒事?”

    周窈的臉色除了白,其餘還好,搖頭,“沒。你呢。”他同樣搖頭。

    兩人在警察的陪同下坐上車,因爲傷情不過重,意識也是清醒的,可以不用緊急送醫,一羣人先往局裏去。

    陳許澤先上的車,他坐在靠裏的位置,朝要上的周窈伸出手——左手,周窈未察覺許多,握住他的手掌,借力上去。

    車一路行駛,車上除了警察偶爾詢問幾句,兩人都不怎麼說話。旁邊一個警官家裏也有個周窈這麼大的女兒,帶上同理心,多少有些心疼,兩人話多了點。

    周窈和警官聊着,全然沒注意到,陳許澤的右手一直穿在兜裏。他的衣服面料厚,包裹着,即使有什麼,淌不出來滲不透,什麼都看不出來,毫無異狀。

    三個混混是收錢辦事,說是隻要把人打得半死就行,讓他們受點傷喫些苦頭。在警局醒過來以後,知道事情暴露,立即坦白經過。

    梁璃。

    給錢的姑娘叫梁璃,警官帶着這個名字來問周窈和陳許澤的時候,他們微愣,而後臉上已無過多情緒。

    “認識嗎?”

    “認識。”

    “有過節?”

    “嗯,以前是同學。”

    “什麼過節。”

    “她哥哥在以前的學校追過我,後來表白我拒絕了他,晚上他去飆車,出車禍死了,梁璃認爲是我害死了他哥哥,一直記恨我。”

    事情很簡單,也很荒謬。警官們在進一步具體覈實完畢後,立刻動員。

    梁璃隨父母被叫到警局來,進門那一剎那,眼裏閃過一絲驚慌。她的父母則是不明所以。聽辦案人員說完經過,梁父大驚站起:“不可能的!我們家女兒怎麼可能做這種事?這肯定……”

    “犯案人員已經全部交代完畢了,他們手機裏通話記錄中有梁璃的號碼,銀行卡里也有匯款記錄。”

    罪證確鑿。

    “那這個……”梁父愣愣,半晌說,“受傷的兩個學生在那裏啊?我……我們去給他們道歉,給他們賠償醫藥費,精神損失費,這樣就可以吧?!”

    梁母在後面連連點頭,“對對,我們賠錢,賠多少都行!”

    “——賠錢?!”

    一道稍顯尖銳的女聲伴隨着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腳步聲走近,“打傷人就賠錢了事,你們想的倒是很美。這是沒出事,萬一出事了,誰負責?”

    衆人看向來的這對夫婦,不等警官發問,他們道:“我們是陳許澤的父母。”

    兩人之間稍稍隔着半步距離,顯得不是那麼親近,但氣勢都是如出一轍的凌人。

    陳父道:“我兒子在哪?我現在要見他。”

    一羣人轉移位置,終於會面。

    周窈對陳家夫妻不是很熟,相比之下,她印象裏的陳家人,更像是那兩個親自撫養陳許澤長大的陳家老夫妻。

    這樣的情況下碰面,她站起身,微微鞠躬,“叔叔,阿姨。”

    陳家夫妻對她的態度一般,和對其他鄰居無異。不過這種時候,當然還是一個陣線,“你和許澤都傷了哪?是這幫人襲擊的你們對嗎?”

    周窈點頭,將身上的傷處露出,她天生皮膚細膩,又白,儘管穿的不薄,陳許澤讓她趕緊跑的那會兒,摔摔撞撞,身上多了不少淤青。

    陳許澤臉上更是青了兩塊,脣角破裂,帶着血跡。

    “賠錢?”陳母一看就怒了,指着梁家夫妻怒道,“你看看兩個孩子,賠錢?笑死人了!這兩個孩子各有各的優秀,都是學校裏最好的學生代表,你傷着他們,萬一出了什麼事,誰來負責?”

    陳父話不多,語氣也淡,只說:“我們不同意私了。”

    梁家夫妻臉色大變,“你們還想怎麼樣?還要怎麼樣?賠錢還不行啊?人又不是我女兒打的,你說你們……”

    說着說着就要吵起來,這時候,梁璃總算感到一絲害怕。

    警官拍拍桌子,面色冷凝,“不要在這裏喧譁。”

    他們各自穩住,比起氣勢,梁家夫妻哪裏是陳家那一對的對手,陳母深深吸一口氣,翻了個白眼,像看地裏的爛白菜一樣,氣得梁母臉色發青。

    “我們家事有教養的人家,和暴發戶不同,什麼事都用錢錢錢來解決。而且說實話,我們也不差那兩個錢,要比這個,你們還未必入得了我們的眼。”

    陳母往凳子上一坐,典型的女強人姿態,雙腿交疊,卻不會讓人有蹺二郎腿的難看感觀。

    “那你究竟想怎麼樣——”

    梁父也急了,在她面前一拍桌,陳母還未說話,陳許澤忽然動了。

    “媽。”

    他清清淡淡的一聲,教陳母愣了一下。他和父母感情都不親近,兩人早年只顧着賺錢,後來想和他拉近親自關係,才發現孩子大了,且莫名對他們有種說不出的排斥,性格孤僻難以溝通,遂只好作罷。

    有的時候陳許澤回市區的家裏,見着他們兩個,也不會出聲叫人,只略略點頭,就算是問候過。

    在這方面,陳家夫妻拿他真的沒辦法。但這麼優秀一個兒子,聰明,自律,懂事,從來不讓人操心,都說他是天才,小時候夫妻倆也確實帶他去檢測過智商,的確是高,這一聲“天才”完全擔當的氣。

    或許天資聰穎的小孩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夫妻倆這樣想着,也就釋懷。再者,這樣出色的後代,人人豔羨,鄰居說起來都眼紅,誰不想要?

    此刻聽陳許澤叫了一聲“媽”,陳母就差“騰”地一下站起來,意識到還在人前,堪堪穩住激動情緒,說:“媽媽在呢!你說,你要說什麼?”

    在衆人的注視下,陳許澤面無表情,緩緩從右手口袋裏,抽出手掌。

    他將手伸出,給所有的人看。

    彷彿不是自己的手一般,平靜地說:“我的中指,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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