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攝政王這些年來本就無法無天、把持朝政、禍國殃民,所以不少夏國人都覺得這真是老天開眼,再加上當朝天子登基時曾出現龍雲吉兆,而且天子遇刺之後突然開了慧根,變得聰敏無比, 所以衆人都覺得當朝天子真是上天派下來拯救萬民於水火的聖人啊。
一時之間,幾乎大夏的每一個街頭巷尾都流傳起歌頌當朝天子的童謠來。
然而宮裏又傳來消息, 天子的一位美人突然病逝,天子爲此悲傷不已, 足足三天不喫不喝,後來還是羣臣一齊上書, 天子才強忍哀傷, 再度臨朝,只是這臨朝的第一道詔書就是封那美人爲元嘉皇后,並且下令將皇后的棺槨運至皇陵,百年後與天子合葬。
羣臣雖然覺得有些不妥, 但是皇帝態度堅決, 而且攝政王剛剛倒臺, 事情亂成一堆, 也沒人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找皇帝的不痛快,於是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於是街道上除了歌頌起當朝天子本身是真龍天子的歌謠之外,又多了一首歌頌當朝天子與皇后之間伉儷情深的童謠來......
皇宮,墨石軒。
墨石軒是先帝爲蜀中三美人特意下令修建的居所,蜀中三美人當初每一個人都是姿色絕美,堪稱傾國,三人入宮之後因爲不適應水土的關係總是有病容,先帝見到之後憐憫不已,就下令讓能工巧匠模仿蜀地的建築風貌爲三位美人修建宮殿,又特意從蜀地運來植被土壤,力求復原每一草一木。等到墨石軒修建好了之後,三位美人的水土不服症狀果然消失,一時之間引爲佳話。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三位美人被打入冷宮之後,墨石軒曾經荒廢了好一陣子,因爲有蜀中美人的先例,沒有一個妃嬪願意搬進墨石軒。直到先皇后需要爲一個“傻皇子”安排住所,墨石軒才又一次被想起。
王稷身穿龍袍,頭戴冕旒,帶着複雜目光重新來到這個他幼時的棲身之所。
還是一樣雜草叢生,還是一樣的殘破宮殿,以及那破爛一般的房頂,估計......下雨天的時候還是會漏水吧......
王稷想着想着,嘴角竟然浮現一絲笑意。
煜煜,如果你看到這個,你會不會......稍微憐憫我一些......稍微原諒我一點呢
然而王稷的眼裏又帶上了一絲落寞,這年頭也不太平,奈何橋上估計也是很擠的,恐怕煜煜沒有時間想自己吧......
黃公公看眼前長身玉立的年輕帝王又陷入了沉思,一時也不敢打斷,就在一幫恭敬地侍候着。
王稷看着眼前緊閉的大殿,眼波微轉,輕輕道:“裏面的人怎麼樣了”
黃公公立刻回答道:“那人的琵琶骨已經用鐵鏈鎖住了,但是命硬得很,整天吵吵着要見陛下您,您看......”
王稷笑道:“那就見見吧......”說罷就要去推門,然而黃公公急忙道:“陛下......萬萬不可啊那人雖然已經如同廢人,但是畢竟是虎狼之輩啊萬一傷着陛下,老奴可萬萬擔當不起啊......還是讓禁軍......”
黃公公話沒說完,王稷已經擺了擺手,笑道:“你不必那麼擔心,街頭巷尾可都在傳朕是真龍天子,有神靈庇佑,如果真讓一個廢人把朕怎麼樣了,朕這個皇帝也就不用當了......”說着王稷已經推開大殿門,在黃公公的驚呼聲中走了進去。
黃公公見王稷進去了,儘管害怕,仍然哆哆嗦嗦地挪着步子走到王稷身邊,卻被拓跋凜的一個眼神嚇得呆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
王稷看着眼前依舊嘴角帶笑的拓跋凜,突然想到了什麼,緩緩道:“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1這樣看來......朕的煜煜還真是瞭解你啊......”
拓跋凜聽到這兩句也是一愣,眼神有些渙散,但是隻是一瞬間的功夫,那雙眼睛又變得銳利起來,“你來做什麼莫不是來找朕敘舊的......呵......”
王稷淡淡地看着面露譏笑的拓跋凜,道:“你知道嗎......你這樣子,真的很醜......”
幾乎是一瞬間,拓跋凜的臉扭曲了,“你你......”
王稷笑了笑,“不過雖然醜了點,但也能看過去,如果你再年輕個二十多歲,說不定煜煜他......真的會看上你......”
拓跋凜怒道:“混賬你......你以爲自己長得很好嗎狂妄你......”
王稷幽幽道:“難道不是嗎......畢竟......煜煜他跟朕,可是行了夫妻之禮的......”
拓跋凜聞言一下子目呲欲裂,“朕要殺了你朕要殺了你混賬混賬......”
黃公公看着眼前陷入癲狂地男子只覺得心驚不已,然而王稷只是輕蔑地掃了拓跋凜一眼,“殺了我你也這麼大的人了......應該知道,有些事情......恐怕你永遠也做不到了。”
話音剛落,拓跋凜一下子整個人變得頹唐起來,“哈哈......是啊......朕敗了.....你爲何不直接殺了朕”
王稷聞言卻着實沉默了一陣,自言自語道:“也許是......爲了煜煜”
拓跋凜一愣,有些猶疑道:“他......他怎麼樣了”
王稷神色複雜地看着拓跋凜,雙手都在顫抖,強壓哀傷道:“死了。”
拓跋凜整個人呆滯住了
王稷聲音哽咽道:“已經半個月了......”
突然拓跋凜整個人向王稷猛撲過來黃公公已經驚呼出聲
然而拓跋凜的手就在離王稷脖子半米左右的地方生生停了下來,他背後的鐵鏈已經拉直鎖住他琵琶骨的地方正在向外一股股地滲出鮮血來......
拓跋凜癲狂地喊叫起來: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
也許是情緒太過激動的關係,拓跋凜現在用“我”來稱呼自己。
王稷看着即便胸口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依舊朝着自己揮舞着手腳的拓跋凜,輕輕搖了搖頭,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在這個破落的大殿內迴盪,黃公公都覺得有些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