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黎欣然答應, 就是苦了霍知舟獨自睡了一晚的客房。
自從甄昕進入孕後期後,江馳便在臥室裏打了個地鋪, 就是怕自己翻身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肚子。
雖說兩人的牀十分寬敞, 但作爲第一次當爸的他來說, 不怕一萬, 就怕萬一。
他幾乎事事小心,就如霍知舟所猜想的那樣,甄昕懷孕, 估計全家上下最緊張的就是他這個做老公的吧。
臨睡前,江馳吻了吻甄昕的發頂,叮囑她不要聊到太晚, 免得影響了她和寶寶的睡眠, 甄昕撇了撇嘴,似撒嬌似無奈地開口,“我就算不聊天, 也睡不着覺啊。晚上一躺下就有種高原缺氧的感覺。”
“我給你買的氧氣機你記得用。算了, 我先幫你換好純淨水, 待會兒你直接用。”
甄昕點頭,邊向嶽黎抱怨他跟個婆婆一樣碎碎念, 邊搖頭晃腦地翻了個白眼, 衝着嶽黎說道, “這男人嘮叨起來啊,還真的是沒有女人什麼事”
“得了吧你,人兒江馳對你多好啊,你還嫌這嫌那,要是我懷孕以後,霍知舟有你家江馳一半體貼,我都能睡着笑醒了。”
嶽黎輕嗤了一聲,剛巧被站在兩人身後的霍知舟給聽到了。
男人面無表情,一步步走向嶽黎,“怎麼開始告狀了”
嶽黎一愣,隨即轉身,臉上說不出的尷尬,“你這人怎麼老喜歡躲在別人背後偷聽啊”
“我就站在你身後是你自己沒看到。”霍知舟淡淡道。
甄昕捂着嘴偷笑,“霍知舟,你就別怪大梨子背後說你不好,就你那性子早該改一改了。”
霍知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罷了,不和女人與孕婦一般計較他大度
轉身,他嘆了口氣,“你們繼續聊吧,我這個被人嫌棄的可憐男人要去睡客房了,晚安。”
嶽黎,“”
甄昕肚子都快笑疼了,“他平時就這樣”
“不然呢”嶽黎扶了扶額,“他就沒有一天正常過,所以我才說,你們家江馳成熟有擔當,比他這個逗比強多了。”
“不不不,我倒覺得霍知舟這幽默的性子讓人挺解悶的,不像江馳那塊木頭,很少像這樣同我開玩笑,講什麼都是一板一眼的,就算開玩笑也全是開的黃腔。”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事實告訴我們千萬不要在人背後嚼舌根。
就比如現在,江馳換好了純淨水,站在甄昕身後,滿臉不悅,“氧氣機裏的純淨水我已經幫你換好了,你晚上要是不舒服的話記得叫我。”
呃
甄昕,“”
嶽黎,“”
兩人灰溜溜地進了房,各自洗漱完,便躲在被子裏咬耳朵。
“大梨子,你覺得現在幸福嗎”
嶽黎怔了怔,“當然。你呢”
“我也是。”甄昕輕笑着。
多好,她們倆閨蜜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找到了那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
“甄昕,你還打算要二胎嗎”
“當然啊,一個多孤單,我最喜歡哥哥對妹妹滿臉寵愛的那種感覺。”
嶽黎輕笑,“但我聽說,很多事實的真相是哥哥只會嫌棄妹妹哈哈哈哈。”
“真的假的”
“真的啊,打架,搶玩具,搶媽媽,各種搶。”
“太可怕了說的我都不敢生了”
嶽黎咧嘴一笑,“假的,騙你呢。這種情況多多少少都會有,不過主要還是得看兩人的年齡差多少,如果隔得太近,畢竟都是兩個孩子,喜歡爭搶,打架也是正常的事。”
“也對。這樣爭爭搶搶其實也挺有愛的。”
“是啊,我也想要一男一女湊成一個好字。那樣我的人生就完美了。”
兩人躲在被子裏笑得異常滿足。
聊累了,兩人才進入了夢鄉。
但對於睡在客房與隔壁房間的江馳來說,就顯得有些煎熬與不習慣了。
第二天一早,嶽黎怕麻煩甄昕,便與霍知舟一併離開了。
a市的交通向來是上班高峯期堵成翔,讓人後悔出門,按壞車喇叭,都沒辦法向前行駛一步。
嶽黎的假期還沒完,今天還處於休假期間,霍知舟自然而然地問,“今天去哪兒”
“目前還沒什麼計劃,就想回家先好好睡一覺。”
“昨晚沒睡好”
即使霍知舟同樣也不怎麼習慣在別人家休息
,但仍舊沒有把話說出口,她好不容易能與閨蜜促膝長談一次,他也不好掃了她的興。
霍知舟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發,“不怕,你要是真有了寶寶睡不着覺,老公陪你聊天,聊整晚都行。”
嶽黎輕笑,“傻瓜”
回了家以後,兩人都困得不行,躺倒在牀上補眠。
十分鐘後,嶽黎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本打算不理。
反正,她從來都是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摸索了半天,她看都沒看屏幕便掛斷了電話。
誰知,電話鈴聲不斷循環,不論她如何掛斷,那邊依舊是不厭其煩地撥了過來。
她滿身火氣,抓住手機接通,自然沒什麼好氣,“誰啊”
“姐,是我。”
嶽黎一聽是嶽童,聲音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了,“怎麼了”
嶽童並不是喜歡麻煩她的男生,給她不斷打電話定是有什麼急事。
這麼想着,她睏意全無,瞬間清醒了不少。
“姐,我”
“到底怎麼了你是想急死我嗎”嶽黎的語氣裏帶着幾分急迫。
“姐,是這樣的。爸爸今天出獄”
嶽黎突然間就感覺腦袋轟鳴,全世界只剩下嶽童的這句“爸今天出獄”在不斷循環着。
當初嶽芝山以“侵犯商業祕密罪”被判六年。
法律上規定,以盜竊、利誘、脅迫或者其他不正當手段獲取權利人的商業祕密的,如造成特別嚴重後果的,可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而嶽芝山一判就是六年。
如今他提前出獄,定是他在監獄表現良好,從而減了刑。
“姐你在聽嗎”
“啊哦。”
嶽童遲疑了許久,最終還是囁喏開口,“姐你要來接爸嗎”
自從嶽芝山入獄以後,紀雲便以極快的速度改了嫁,生怕嶽芝山會連累了她與嶽童,儘可能地切斷和他有關的一切聯繫。
這些年如果不是她與嶽童私底下保持聯繫,估計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嶽童如今的近況。
“誰啊”霍知舟還是被吵醒了。
揉了揉眼睛,看着一旁如同被人點了穴般呆立的女人,不由地蹙了蹙眉,“出了什麼事”
此刻,她的手都在抖,霍知舟牢牢地握住,一點點輕拍着她的背部,試圖緩解她此刻瀕臨崩潰的情緒。
“姐姐你別嚇我你要是不想來的話,那就算了。反正爸爸也只偷偷通知了我,我還是瞞着我媽才能出來的。”
嶽童的聲音略帶急迫,霍知舟離得很近,恰巧將這段話一字不落地聽見了耳裏。
他眼眸微顫,顯然也是一時之間毫無準備,滿臉的震驚與不敢置信。
他記得嶽芝山當年被判了六年。
現在卻提前出獄了。
他對嶽芝山提不上恨,但也沒辦法喜歡,就算他是嶽黎的親生父親,他也依舊沒有辦法原諒這個男人對他們家所做的這一切。
畢竟,他的爸爸之所以會身體差成了這個地步,也全都是因爲這個可惡的男人那顆貪婪的心。
一時之間,靜默無語。
嶽黎看着霍知舟臉上的表情,深知他已經知曉了一切,脣瓣顫抖着,磕磕巴巴了半天,也沒有整出一句完整的話。
霍知舟心疼極了,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聲道,“如果你想去的話就去吧”
畢竟,他是你的生父,血濃於水,我沒理由干涉,但也沒辦法陪你同去
嶽黎思索了片刻,長長嘆息,“童童,抱歉,我我想我去不了了。”
她終究還是沒有將那句“我真的不想去,也不願意去,更沒辦法面對嶽芝山”說出口。
只因,她害怕嶽童會擔心,會難過。
要說沒有半分失望那是假的,但嶽童也明白嶽黎的難處,更知曉當初的是非黑白,誰對誰錯。
但他沒有辦法,嶽芝山賦予了他生命,而今嶽芝山僅剩的幾個親人,一個改嫁,一個不願見他,除了自己,他已經什麼也沒了。
他猶記得嶽芝山通知他今天出獄時的那份忐忑與不安,每一句都帶着卑微的祈求,好似生怕他也會絕情到對他不管不顧。
於是,他心軟了,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給嶽黎打了通電話,即使這樣的結局他早已預料到了,但心中卻仍舊遺憾且失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