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她完全沒看到一直盤腿在泉邊的夜郎寧身上發生了一絲變化。
天機道人看見夙夜瀲忽然不見了,沒多久又忽然出現,有些暗暗喫驚,他想着夙夜瀲身上定是有空間靈寶,但卻不知是何靈寶。
夙夜瀲端着那一小茶杯的泉水,盯着看了一會兒,泉水似乎和普通的水沒有任何的區別,若非要說這泉水有何特別之處,她只覺得觸手冰涼。
她看着玄銘痛苦的樣子,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試試,但又害怕並非天機道人所說的聖靈泉的話,會不會又加劇玄銘的傷勢。
玄銘見此,艱難地擡手撫上夙夜瀲的面龐,深情地睨着她嘶啞道:“小瀲兒別怕,不會有事的......”
夙夜瀲聽罷抿了抿嘴,彷彿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似的,望着玄銘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扶起玄銘靠在她的懷裏,將茶杯往玄銘嘴邊送去。
玄銘微微張嘴,毫不猶豫地喝下泉水。
夙夜瀲一直盯着玄銘之後的反應,眼睛眨都不敢眨,心底一直顫抖着。
一直在角落裏黯然傷神的風沁雅此時也來到牀榻邊,關注地看着。
天機道人亦是目不轉睛靜觀。
數秒後,玄銘喉頭髮出一陣咕嚕聲,身體猛地一挺,雙眼大睜,看上去很痛苦的樣子。
這讓夙夜瀲的心驟然揪緊,攥着他的手不由得呼道:“親愛的!親愛的你怎麼了?”
玄銘渾身劇烈顫抖一陣之後,一絲絲黑氣開始從他身上漸漸滲出,像是蠕動的小黑蟲,半晌不離開身體,看上去噁心不已。
夙夜瀲見狀大驚,急忙回頭看向天機道人問是怎麼回事。
天機道人一見那些黑氣,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呵呵笑道:“真是吉人天相啊!只待黑氣散去,王爺便可安然無恙。”
“真是太好了!”夙夜瀲激動地撲到玄銘身上,嚎啕大哭,在她觸到黑氣的一瞬間,那些一絲絲的黑氣頃刻間消散,像是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一般。
夙夜瀲自玄銘倒下一刻起,心中是死灰一片,如今見他無礙了,繃緊的神經一下鬆弛下來,讓她終於忍不住宣泄心中的擔慮之情。
如今她深刻的體會到,玄銘當初說過不知道她生死時的萬分痛苦,此刻真真的感同身受。
“太好了!玄銘哥哥沒事了,我去吩咐他們弄點喫的,父皇準備的陪嫁裏有好多補品,一定能夠用得上。”風沁雅聽到玄銘無礙,也是喜極而泣,立馬想張羅些喫的。
“不急,大病初癒不宜大補,只需備些易克化的流食即可。”天機道人笑着阻止。
“嗯,我這就去叫人準備!”風沁雅應了一聲跑出帳篷外。
玄銘喝下泉水,先是覺得渾身冰冷,像是掉入千年寒潭,接着又像是突然被烈焰焚燒,一陣冰火交替之後,感覺無數的寒氣從身體釋放,繼而平緩。
“唔......小瀲兒好
沉......”他聽見耳邊傳來一陣撕心裂肺地哭聲,真是他心愛的小瀲兒,那哭聲哭得他好不捨,不由得出聲。
她話沒說完,又是止不住地大哭。
“好了好了......爲夫這不是沒事了,小瀲兒再不停下,爲夫會心疼死的......”玄銘蒼白地嘴角微微勾了一勾,反手拍拍她的手背。
他從未見過夙夜瀲如此崩潰的一面,她平日裏冷靜沉着,謹小慎微,等等性情都彰顯出雷厲風行的樣子。
甚至他一直有點懷疑,這個小女人到底會不會有頂不住崩塌的時候。
但越是和她相處下來,他越能在她身上發現細膩的一面,她的嬌嗔,她的小無賴,小脾氣,都能讓他欣喜若狂。
而現在,他看到她如此崩潰,他完全沒有任何的欣喜,即使他知道她是因爲自己而哭,他亦是心疼不已。
他不想讓自己的女人如此傷心流淚,就算是爲了他,也不行。
夙夜瀲聞言停下抽泣,大力一拍玄銘的腿,板着臉斥道:“不準提死字!”
“好......爲夫不提......小瀲兒幫爲夫倒杯茶好不好?”玄銘見她終於停下哭聲,淡淡笑道。
夙夜瀲這才放開他的手,轉身泡茶。
天機道人有些尷尬的站在一旁,被秀了一臉的恩愛,不禁訕訕然。
夙夜瀲泡好茶扶起玄銘,喂他喝下,又將他放平躺好,這才轉向天機道人,不悅道:“你將雷韌收了去,意欲何爲?”
她想着玄銘眼下是沒事了,可心頭恨意難平,絕不想就這麼放過雷韌,新仇舊恨加一起,她那一頓鞭打,不過是開胃菜罷了。
“老道我收服他,不過是爲了彌補犯下的罪孽罷了,你們大可放心,老道已廢去他的修爲,此生他將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眼前,二位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天機道人被夙夜瀲嗜血的眼神盯着,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夙夜瀲冷哼一聲,道:“你到底是哪座廟裏的神,爲何助紂爲虐?依你的修爲不會看不出此人心術不正,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她纔沒那麼好糊弄,這個老道神神鬼鬼的,看上去就不像是個好人。
“一切都是天意!請恕老道不能道破天機,本已做錯,不能一錯再錯了。”天機道人不顧夙夜瀲狠戾的眼神,搖頭嘆道。
夙夜瀲眯着眼盯了天機道人好久,正欲說話,被玄銘扯了一下。
“小瀲兒,算了,不要因爲一些不好的事情耿耿於懷,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別忘了。”玄銘睨着夙夜瀲的眼眸,聲音極其虛弱。
夙夜瀲狠狠瞪了天機道人一眼,冷聲道:“今日王爺開口,我便不再追究此事,記住你所說的,別讓此人再出現,否則不管你是那座廟裏的大神,我定不會罷休。”
“二位宅心仁厚,他日定會成就非凡,老道我就不便打擾了,就此告辭!”天機道人見夙夜瀲鬆口,暗暗吁了一口氣,繼而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