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爲聖子的萊茵爾特很忙,非常忙, 他需要去學的東西有很多, 除去那些本來就要去學習的法術,他還要去學習其他的額外的東西, 比如說如何管理神殿,比如說是怎麼樣和其他領導們外交,甚至是如何優雅禮貌的懟人。
畢竟兩軍對戰, 爲人處事的時候,說話也是一門藝術。
萊茵爾特有自己的老師,杜阮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以一般不會跟着他去。
不過她會把他送到學習的地方,地點有時候是在神殿內, 有時候是在皇城的皇宮裏。
光明神殿與皇宮一直聯繫密切, 新的聖子毫不例外也要去打招呼,杜阮很放心的讓他去,沒有人會有膽子去招惹光明聖子, 甚至是國王陛下。
不過萊茵爾特倒是讓她很頭疼,經歷過加冕儀式的少年個性有了很大的變化,他不再畏首畏尾, 也不再唯唯諾諾, 他開始遊刃有餘的處理每一件事, 只除了對待杜阮這方面。
依舊黏她黏的死緊, 每一次送他去上課都要費大力把他的手從自己衣角上掰開,怎麼好言相勸都不行,只會用溼漉漉的眼睛看着你,手被掰開了還委屈的不能行。
於是杜阮只能板着臉說:“你聽話,不然今天晚上就送你回自己的寢殿喫晚飯。”
接着少年眼淚就要掉下來:“我不,我不。”
杜阮道:“不許哭,憋着,手鬆開。”
少年委屈的像是一個小動物,喉嚨裏發出被拋棄的輕輕的叫聲,不說話,手也不鬆開。
這時候杜阮就得好聲好氣的相勸,說一大籮筐好話,再附加許多條件,少年才歡歡喜喜的上課去了。
日日如此,纏人纏的不行。
雖然說這麼過着也好,但是杜阮心裏總是放心不下另外一件事,她本來就是因爲這件事而來的。
然而事情發生改變也不要太快。
就在那一天,她送了萊茵爾特去皇宮裏跟那些大臣,王子友好交流被頂禮膜拜之後,回程的路上,碰見了她在這個副本里的轉折點。
她在回程途中,隱約聽見不遠處有人說話的聲音,但是她當時也沒有在意,只是自顧自的向前走,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心有感應似的往旁邊看了一眼,就和不遠處的那個男人對上了視線。
他們遙遙對望了許久,男人剛開始還有一點被發現的驚慌失措,但是隻有一瞬間,接着他便扶住了自己身邊的樹,站直了身體,挑釁似的望了過來。
杜阮勾起脣角笑了起來,慢慢的對着他做了一個口型:“殺你。”
男人也笑:“那你來呀。”
可是也不是那麼容易,拓沙現在的身份是國王的弟弟,杜阮現在是光明使徒的身份,如果對他下手,免不了要讓皇室和光明神殿之間出現嫌隙。
萊茵爾特纔剛做上光明聖子,給他找麻煩,這不是杜阮想要的結果。
而且杜阮想要的從來就不是殺了他就行了,她想要那個男人在死之前,痛哭流涕的懺悔他曾經犯下的罪惡。
她現在要做的,首先是,必須拋棄她現在光明使徒的身份。
第二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提高自己的武力值,就算不能,有沒有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來幫她
杜阮拿這兩個問題詢問系統,系統當時沉默了很久,回答道:“沒有。”
沒有嗎
杜阮當時很失望,但是卻也沒有說些什麼。
此後依舊是每天送送萊茵爾特上上課,再去接他回來,處理處理神殿的事務,然後在自己的書房裏整夜整夜的列計劃,有什麼東西是她可以用的,她現在有什麼優勢,最後發現,她什麼都沒有,沒有勝算。
最後還是系統看不下去了,它問杜阮:“你是真的想要報仇嗎”
杜阮道:“那我還是玩玩不成的”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好吧,我知道有一個方法”
系統說的方法就是那個叫大地之魂的亡靈族禁術,與地下亡靈簽訂契約,從今往後,只要是地下的死人,不管是亡靈,殭屍,還是別的什麼東西,都可以唯她所用。
但是同樣的,她也得付出代價,她會慢慢的變成一具白骨,沉入到暗不見天日的地下,變成那些亡靈的一員。
杜阮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好。”
再接着,復仇就開始了。
她沒有時間再去管萊茵爾特,而且現在那個少年已經不再需要她的照顧,萊茵爾特連續好幾天回來都看不見她的人,最後不高興鬧到要罷工,課也不上,飯也不喫。
杜阮剛一踏進少年寢宮的大門,一個人影就衝到她懷裏把她緊緊抱住,少年在她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拼了命的把她攬的死緊,還一邊大聲叫着:“你要是再把我扔下,我就不喫飯,我就不喝水,我就什麼也不做,我就殺了我自己。”
以往杜阮都會哄他的,可是現在不行了,她即將叛變光明神的組織去做一個亡靈法師,她不能陪在他身邊,也即將和他站在對立面了。
杜阮把手放在他的頭上,沉默着沒有說一句話。
少年似乎是看出什麼來了,他看出來什麼東西不對勁,就在他眼皮底下發生了,但是他絲毫不知道。
也不能這麼說,他是知道一點的,就在杜阮回來的第三天晚上。
他那天夜裏睡不着覺,坐在牀上發呆,突然聽見外面有一串雜亂的腳步聲,少年起身披了一件衣服,疑惑的出門看是發生了什麼事。
路過他寢殿門前的是幾位光明使徒中的幾位長老,一個個穿着整齊,神色之中絲毫不見疲憊,顯然是有計劃的要幹什麼事。
他們追着一個黑影一路疾行,萊茵爾特那時少年心性,覺得好玩,於是也跟了上去。
他聽見他們在低聲說:“果然如此。”
“現在已經救不回來了嗎”
“趁她還沒有逃出去的時候,抓住她。”
他們追着的那個黑影跑的並不快,腳步也有一點虛浮,那個黑影很快的就沒有力氣,被一堵圍牆擋住了去路。
長老們站在那個黑影后方,並不靠近他。
“沒路了吧還不束手就擒,光明神殿給你解釋的機會。”其中一個人說。
那道黑影沒有動,繞是在黑夜中,肉眼可見的也有黑色的霧氣在她身上流轉,她背靠在牆面上,沒有說話。
最前面的那個長老說:“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阿阮,但是我願意給你解釋的機會。”
杜阮阿阮阮姐姐
藏在暗處的少年一瞬間想要跑出去
什麼怎麼回事
但是熟悉的溫柔嗓音響起來,把他釘在了原地。
杜阮眼皮也不擡,淡淡道:“沒什麼,想要力量而已。”
長老痛心疾首道:“那爲什麼不在光明神這裏獲取,非得要投靠黑暗神,阿阮,除了我們長老院,你在光明使徒中的權利最高,你想要什麼不可以,爲什麼要這麼做我不明白。”
杜阮漫不經心的說:“哦,那是因爲,我想要的太大了,光明神無法給我,光明神殿也給不了我。”
少女輕輕的擡起手,黑霧在她手上纏繞,她輕輕的一揮手,不遠處的神殿直接塌了一半下來:“看到了嗎我現在只不過是一個戰鬥力最弱的,只能靠藥劑和咒術爲生的黑暗法師而已,這要是我成爲黑暗騎士或者是黑暗使徒,那我得有多厲害”
長老們驚訝道:“即使是黑暗騎士也不可能有這麼高的戰鬥力,你是用了什麼方法”
最前面的那個長老沉默不語,此時纔開口道:“你是用了亡靈族的禁術吧”
杜阮低下頭低聲笑:“哎呀,騙不過騙不過,被你們發現了呢,可是你們現在,也阻止不了我。”
見她轉身要走,長老說道:“那聖子大人呢你也捨得下他嗎”
杜阮輕飄飄的回頭道:“你管呢,跟你有什麼關係”
“跟他沒關係,那跟我總有關係吧”少年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淚流滿面。
長老們低聲驚呼:“聖子”
“聖子怎麼在這裏”
“不知道啊。”
少年對他們充耳不聞:“阮姐姐,不要走好不好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杜阮背對着他,連頭都沒有轉過來,輕輕的說了一句:“不好。”
少年穿着白色的外套,站在漆黑的夜裏,金色的長髮沒有束,柔順的披在背上,看起來身體單薄,小小的一隻。
他看着杜阮跳上圍牆準備翻出去,霎時間驚的心都要挺跳,他尖聲喊道:“姐姐”
“你要,丟下我嗎”
這一次杜阮回頭了,她對着少年輕輕笑了一下,低聲說道:“嗯。”
接着一個翻身,就消失不見了。
萊茵爾特哭着掙扎着撲過去,被長老們死死拉住,他不斷的掙扎着,把嘴脣咬出血來依舊渾然不覺。
根本不需要說太絕的話,她只要輕輕的“嗯”一聲,他的心嘩啦一聲,就會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