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袍的男人坐在不遠處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撐着額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見她醒來, 給她倒了一杯水,端着那個杯子走了過來。
杜阮動了動, 發現自己腳腕上有一點冰涼, 她低下頭看了看,沉默了一會兒,才擡起頭無奈道:“能不能不鎖着我了”
金髮的男人對着她笑, 坐在她牀邊, 語氣跟什麼店鋪的老闆推銷什麼好東西一樣:“這跟以前那個不一樣, 你感受一下, 它可以讓你行動自如,你戴着它, 跟戴着一個漂亮的裝飾品沒有什麼兩樣。”
杜阮沉默的盯着他看。
男人眨眨眼道:“真的,你看它做工很精緻很漂亮,不是嗎”
是很漂亮, 但是
他把杯子遞給她, 杜阮伸手要接過, 被萊茵爾特躲了一下,然後把水杯抵在了她的脣邊, 他看着她喝完, 看見了掛在她脣邊的水珠, 俯下身無比自然的含住。
“嗯,很甜。”他說。
萊茵爾特摸了摸她柔順黑亮的頭髮,語氣溫柔繾綣:“你走的這些日子我也反思過,我的確是做的不對,阿阮,以後只要你不跑,我就不關着你,我給你一點信任,你也給我一點,好嗎”
杜阮睜大眼睛看着他,恨不得把頭都給點掉:“嗯嗯嗯。”
萊茵爾特一下子笑出聲來,嘆道:“真是一臉絕對不會聽話的樣子啊,不過沒關係”
他摸着她的頭髮,把自己的臉埋到她的脖頸處叫她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你可以再試試去逃,不過下一次再讓我抓着,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阿阮,你儘可以試一試。”
杜阮坐直身體不說話,瞬間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有時候教導小孩子,你跟他說火是燙的,不可以碰,他是不會信的,除非他親自去摸一摸,手上被燒出來一個大包,他纔會明白,哦,火是不能碰的。
有些人的性格就是不信邪,俗稱爲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
杜阮也是。
她這一次逃出來的方法比上一次簡單多了,沒有人守着她,聖子的寢殿是沒有人敢隨意靠近的。
上一次她成功跑出來是萊茵爾特外出,系統告訴了她無邊之海哪裏的防禦功能最弱,她用黑暗元素一點一點將那裏侵蝕掉了一個洞。
這一次她是直接跑了,不跑不行,誘惑力太大了,有些事你明明知道或許不可能成功,但是內心深處還是有微妙的僥倖心理。
腳鐐限制了她大部分的魔法元素,餘下的能力就似是明火將要撲滅之際,拼死再貢獻出一點溫暖那樣微弱。
只來得及跑到光明神殿在山腳下的大門。
光明神殿依山而建,出了山腳下的大門就是皇宮,白色的大殿建在山頂,還要再往上,就是依靠聖子神力建在雲中,等級越高者所在的位置越高,光明聖子,所處之地睥睨衆生。
連門都沒來得及摸到,只看了一眼淡藍色天邊如畫的雲,彷彿一伸手就能摸到那種感覺。
萊茵爾特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他越是心情不好,臉上就笑得越是溫柔如沐春風。
也還是怨杜阮倒黴,誰知道光明聖子大人今天就偏偏選了後山回來。
聖子有光明神力加持,不出片刻便能回到神殿,瞬間轉移的金色光圈已經在半空中慢慢擴大,聖子的一隻腳已經邁入光圈之中,只要再早一秒鐘...
不過,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宿命吧。
一人下山,一人上山,於狹窄的山間小路看對了眼。
聖子大人點點頭,對杜阮微笑道:“很好。”
於是那一天過的格外漫長。
從清晨的霧氣到黃昏的霞光,杜阮整個人都要被折騰瘋了。
萊茵爾特在她身後抱着她,咬着她的脖子,跟她低聲說:“我是怎麼跟你說的”
杜阮聲音都是抖得:“我再也不逃了,再也不了...饒了我吧。”
萊茵爾特在她身後低聲笑:“可是我覺得你還是不長記性,要不要我來徹底的,教教你”
等到一切結束後,萊茵爾特坐在牀邊看着杜阮抱着被子昏昏沉沉的要睡過去,她黑髮委於鋪着白色天鵝絨的牀上,全身上下都泛着粉紅。
杜阮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問他:“你要幹什麼”
萊茵爾特低垂眼睫,語氣平淡道:“不幹什麼,我有點不開心,叫他們去死好不好”
然而看了看杜阮的臉色,又笑了出來去輕輕捏她的臉蛋:“騙你的,阿阮那麼喜歡他們,我怎麼會叫阿阮傷心呢。”
他俯下身靠近她,脖子裏掛着的東西就掉了出來。
杜阮震驚的看着萊茵爾特脖子上的東西,呆了好久,腦子裏一片空白。
萊茵爾特察覺到她的視線,伸手把那個小小的東西給拽了下來:“你還記得嗎”
他說道:“這是你的指骨。”
第一次出現白骨化是在右手,第二次是在左腿,出現白骨化之後會持續兩三天,兩三天之後身體自動恢復到有血有肉,和平常無異。
但是這不是沒有關係的意思,先白骨化再恢復正常實際上是步步逼近的警告,當身體的最後一塊部位顯現出白骨化之後,那時,整個人都會變成一具骨架了。
萊茵爾特在她第一次的時候帶走了她的指骨,本來按理說她的手暫時恢復正常的時候,小拇指是要缺一塊的,可是萊茵爾特給她補齊了。
“聽說五根手指中,離心臟最近的是小拇指,我帶走了它,阿阮,如今你的心裏,有我嗎”
杜阮看着他嘆道:“大地之魂的後遺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還有幾天好活...唔...”
他俯下身狠狠的親她,用力的咬她,堵住她的嘴,叫她再也說不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我還沒有答應,你想死也沒有那麼容易。”他在她脣齒間低聲說道。
杜阮被萊茵爾特狠狠收拾過之後,着實是安分了幾天。
“我覺得萊茵爾特有一點不對勁。”系統道。
“怎麼不對勁了”杜阮道。
“你還記不記得他掛在左邊頭髮上的紅色小珠子”
“...記得啊。”印象中模樣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寶石,不過一直沒有來得及仔細的去看。
“那不是寶石,那是齊魯樹的種子。”
“”
生長在光明與黑暗交界地帶的齊魯樹,整個大陸就此一棵,這種樹被稱爲是生命之光,種子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齊魯樹只有一棵,但是雙方都想要,爲了爭奪齊魯樹,近百年間,光明地界與黑暗神地界不知道交了多少次火也沒有打出來個勝負,光明神與黑暗神那種地位的,當然不會爲了一個小小的樹親自出手,只是看着他們搶。
搶來搶去,搶出了莫名其妙的默契,哪一方偷偷派人進森林深處看樹,對方就緊隨其後派出人搗亂。
於是這麼多年,生長在森林最深處的百年大樹,被巨蟒和猛獸守護着的齊魯樹,至今也沒有人能窺探到它的全貌。
起死回生啊...
貌似在他身邊,需要起死回生的人,只有她一個。
杜阮想象不到他是如何把那枚種子從光暗交界的森林深處取回來的,是遇上了多少野獸,遇上了多少險境。
萊茵爾特是光明聖子沒有錯。
但是光明交界處的那個森林是最大的森林,存在的時間沒有人能說清楚,裏面有什麼誰也不知道,或許是在黑暗陰溼中活了幾百年的巨蟒,也或許是從未見過的野獸。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得承認。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去的那個森林,又是何時帶回來的種子
“我得去打探一下他想幹什麼。”杜阮道:“是不是也想像我一樣使用禁術。”
但是萊茵爾特的嘴繃得跟一個蚌殼一樣,偶爾杜阮問的急了,他就把那個小種子拿出來給她看:“沒什麼想做的,好玩而已。”
“真的。”萊茵爾特點點頭:“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那位沒頭腦朋友,他最近加入騎士團了,不過我看情緒不高的樣子。”
杜阮回頭看他:“...我自己去”
萊茵爾特笑道:“當然是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