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掌權人 >第2579章 兩次事故
    就着臨時挑起的應急燈,白鈺詳詳細細將九號礦井結構圖對照相關資料看了兩遍,問道:

    “去年透水事故地點在哪裏?”

    現場氣氛緊張起來。

    所有人都沒料到白鈺居然看得懂錯綜複雜的礦井地圖——就連號稱下過礦井的曹大鵬、阮辛等人也必須結合實地勘察才理得清頭緒。殊不知白鈺在關苓主導過金斗坪金礦開發工作,當時整晚整夜地研究地圖,也算半個行家。

    領導們你看我,我瞅你,都遲遲疑疑不肯上前,最終還是錢同山一咬牙——反正已經栽了索性破罈子破摔,在地圖上指出出事地點。

    白鈺臉一沉道:“分明同一層巷道的同一堵石壁,去年透水後沒反思沒整改沒加固麼?一條河裏淹兩回,天大的笑話!管委會班子哪個負責九號礦井?監督處、安保處負責人呢?”

    被點到名的礦區領導均全身發抖,自知難逃一劫,連出聲迴應的勇氣都沒了一味躲在人羣后面。

    鄭劍波到底主持全面工作應變很快,道:“管委會將在積極組織救援的同時認真展開自查排查,該追溯的要追溯查到源頭爲止!朔圖礦區要把兩次透水事故作爲深刻教訓和反面教材,警示每個幹部員工,真正做到長抓不懈警鐘長鳴!”

    畢竟救援要緊,白鈺沒有繼續追問,當衆把地圖和材料捲起來交給晏越澤,道:

    “帶回去研究……東峯山礦區增援人員還沒到?”

    話音未落遠處有明晃晃的車燈出現,大隊增援隊伍相繼趕到,“突突突突”抽水機一字排開發出巨大的馬達聲,救援進度頓時有了起色。

    阮辛、鄭劍波等人多次組織參與過救援工作,都樂觀地估計最快凌晨四五點鐘便能排掉大半積水,打通緊急逃生通道救出井下礦工。因此沒必要所有人都在現場乾等,建議市領導先回去休息,等礦工救出後第一時間彙報。

    “好好好,那就這樣。”

    曹大鵬根本沒把這點小事故放眼裏,搶先應道。

    白鈺卻沒呼應,隔了會兒淡淡地說:“其他同志先回去,今晚我住這兒。”

    此言一出,除了曹大鵬話已出口收不回去,氣惱地帶了幾個人先行離開,計名琛、阮辛等都不得不陪着市長。

    鄭劍波親自帶留宿的領導們去礦區招待所,錢同山留在現場負責指揮——實在不放心他跟在後面防止亂說話。

    來到房間住下後喚來計名琛,白鈺道:

    “朔圖管委會情況比較複雜啊,名琛這方面情況熟,說道說道?”

    計名琛這段時間跟在新市長後面心力交瘁——工作壓力大工作節奏緊湊是一方面,主要處處摸不準領導風格,有種疲於奔命卻喫力不討好的感覺。幾天前他悄悄找過常委裏比較熟的兩位,一是副書記邵亦成,一是組·織·部·長樂柏燃,主動提出轉崗到相對清閒的部門,反正年紀大了進步無望,在正府辦位子煎熬也沒意思權當提前退二線。兩位常委都深表同情答應予以考慮。

    所以這會兒計名琛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理,怎肯輕易得罪人?搖頭道:

    “說複雜也不復雜。三年前管委會書記羿復貪腐案牽連了一大批幹部,抓的抓、撤的撤、調的調,以至於突擊提拔連錢同山那種不着調的都升上來了。可不放到這樣的位子考驗,又怎能看得出來各個人的真實水平?”

    “什麼因素讓他突擊提拔起來的?”

    “也是平衡吧,考慮到朔圖礦區幹部羣衆積極性,不宜過多任用其他礦區領導。錢同山在一干礦井長當中相對潔身自好,沒啥負面傳聞,羿復貪腐案涉及二十多個礦區中層幹部和礦井長,他硬是沒沾半點邊,所以就……”

    白鈺笑笑道:“人是好人,就是大嘴巴,對吧?”

    “哎,白市長高度概括。”計名琛如釋重負道。

    計名琛不肯多說;隔礦如隔山,晏越澤對朔圖礦區情況一無所知,白鈺氣悶悶獨自在網上打棋譜、練棋,陡地生出個念頭:

    那個暗中要求我苦練圍棋的人,會不會利用在上電舉行的圍棋公開賽,把考察的幾個召集起來比一比?

    於煜、宋楠與自己一樣都提拔正廳,都擔任市長,兄弟仨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線;無獨有偶,龍忠峻排名系統裏也大抵如此,東北猛人俞晨傑、西北漢子陸鍇以及岑哲奕、樓遙、周洲等恰好都處於正廳實職實務階段,這難道是偶然現象?

    絕對不會。

    無論方晟親身經歷,還是樊紅雨、範曉靈等曾躋身鍾組部高層所知,以及楚中林在白翎面前的暗示,都隱隱所指某些或某幾個人手裏有份名單,有的從縣委書記開始,有的遲些在副廳位置,但進入正廳序列後必須在名單裏,否則走到一定層面便不知不覺停住,一直停到退休。

    進了名單就等於進保險箱嗎?不,相反競爭更激烈,因爲出線名額有限,必須經歷殘酷的較量且每輪都確保不被淘汰,還得考慮到各種外部因素比如平衡等等。

    在這樣的廝殺拚鬥中,能力、水平、智慧等自身擁有的素質並非取勝關鍵,同樣民意和派系支持也不能確保必勝。意味着一個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實,即笑到最後的五個人未必是最強者,但他們能被各方接受,是最適合的人選。

    比如朱正陽,比如喬贛。

    大換界後很多正治論壇沒完沒了辯論方晟與朱正陽誰更強,誰上位後更有利於中國發展,實質是個僞命題。

    正治沒有假設,也不可能重頭再來。

    白鈺目前所能做的,就是謹慎小心地繞過方晟曾經越過的雷區,避免方晟飽受爭議的一些做法和思路,做“白鈺第一”而不是“方晟第二”。

    方晟的道路獨一無二;白鈺起點更高,也沒必要事事跟父親比較。在某些問題上,白鈺更懂得放手,而非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以至今仍是大問題的甸西城投債務爲例,白鈺手裏已經將劣資產剝離給了甸寶,剩下對應優質資產的數百億債務,按說能夠順利化解吧?

    然而不。

    憑莊驥東對金融經濟那點三腳貓的認知,哪裏玩得轉幾百億城投債務?於是隔三岔五厚着臉皮給白鈺打電話,被拒絕後再央求齊曉曉打電話。白鈺說得很明確,別說莊驥東,就是你齊曉曉在甸西市長位子,我都不可能繼續幫忙,在其位謀其職,我在甸西常務副市長任期裏問心無愧,至於後期怎麼銜接、怎麼處理那是繼任者的任務職責,我要把資源投入到上電這邊來。

    很簡單的邏輯:幫忙幫好了,所有功勞都歸莊驥東;幫忙幫糟了,說明白鈺剛開始處置方向有問題,根本是一條不可能清降和化解的路。你說你很委屈,沒人同情,誰讓你多管閒事?

    白鈺很樂見莊驥東仕途止步於市長,因爲德不配位,以莊驥東的能耐縣委書記到頂了。

    憑啥幫他?程庚明的所作所爲驗證農夫和蛇的故事,對待爛人就得心腸硬一點。

    清晨六點多鐘,鄭劍波敲門報告九號礦井倖存礦工都被救了出來,經檢查身體並無大礙。其實出井時間與估計基本相符四點五十五分,但豈能真如領導關照“救出來第一時間彙報”?

    官場還是要注重細節的。

    前往礦區醫院看望出井礦工途中,鄭劍波又彙報管委會連夜開會拿出三項決定:

    一是成立事故調查組,鄭劍波任組長錢同山任副組長,對去年透水事故回頭看,對今年透水事故展開徹查;

    二是暫時關閉九號礦井,等專家和技術人員慎密、科學地提交復工可行性報告和整改措施到位後再作考慮;

    三是宣佈事故相關責任人暫時停職接受審查,包括管委會分管九號礦井副主任;管委會分管安全生產副主任;管委會礦區管理處處長(正科級);管委會安全生產監督處處長(正科級)等,以及相關管理人員共11人。

    鄭劍波是擔心白鈺對管委會動刀子,搶在前面下重手爭取內部消化。

    白鈺聽了微微頜首,沒多說什麼,令得鄭劍波暗暗鬆了口氣。

    看望出井礦工後白鈺沒多耽擱旋即帶領大隊人馬回市府大院,正好趕上上班時間,他吩咐晏越澤取消上午九點的行程,信步來到市紀委辦公區域,走進紀委書記羅翝辦公室。

    “白市長!”

    正半倚在沙發上看簡報的羅翝頗感意外,連忙起身道,“您不是去朔圖礦區九號礦井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聽說死了兩個輕傷一個?”

    “其他礦工都救出來了,不幸中的萬幸!”

    白鈺邊落坐邊四下打量,笑道,“羅書記桌前這方硯臺紋理綺麗、氣色秀潤,我大膽猜測應是四大名硯之首的端硯,萬金一硯啊,羅書記就敢大模大樣放在辦公桌上,不怕保潔阿姨一下子給砸碎了?”

    羅翝驚異道:“是嗎?我兒子兒媳去香港旅遊期間經朋友介紹在古玩拍賣會買的,據說花了大價錢可細問又不肯說,我一直當作他倆被當羊牯給宰了,隨便擱在辦公室偶爾有空練練毛筆字用得上。”

    “磨硯時是不是感覺硯心水氣足,很輕鬆地出墨而且冬天也不易凝結?”

    “對對對,您都說中了!”

    白鈺笑道:“端硯特點就是‘秀面多姿,呵氣研墨,發墨不損筆毫’,足以證明真品無疑。”

    羅翝喜道:“那它名貴在哪裏,請白市長不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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