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顧以笙以一種冷冽的聲音如同汩汩冰泉那般冷的聲音說道:“你太自以爲是了,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告訴你,你什麼都不是”
喬陌然猛地站起身,渾身冰冷,彷彿踩在冰上,寒意一點一點,浸入骨髓,只覺得心冰到頂點,無法抵禦的冷,徹心徹肺。
這話,太傷人了
然而再傷人也沒有他肚子上的刺青傷人。
喬陌然愣了足足1分鐘,那笑容還在臉上,肆意地綻放。
然後,她忽然低下頭,鼻子有點酸,什麼東西從鼻腔裏竄出來,刺的鼻頭一陣癢,眼圈也有點澀澀的。
但是她臉上還是掛着笑容,從抽屜裏拿了一點茶,走到了飲水機旁邊,從燒開了的飲水機上接了水泡了杯茶,慢條斯理地倒了第一泡,邊倒邊說:“其實,你也什麼都不是,就像這第一泡茶,不能喝的,因爲太髒喝了要生病的”
“你”顧以笙冷喝一聲,表情陰寒無比。
這個女人可真會諷刺他,果然是小貓利爪,根本不是乖乖女。
喬陌然回頭,笑:“顧局長,您是領導,領導輕易動怒,可真太不合格了還有,仗勢欺人,就更不該了”
顧以笙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反而被這個女人將了一軍,這是第一次,他發現女人凌厲起來,原來如此的厲害
終於,他眯起眸子打量了她良久,無溫度的眸掃過她,最後,沉聲道:“晚上加班,喝點茶提神,挺好”
喬陌然猛地擡頭,眸子瞥向他。
與之前怒氣橫生相比,現在顧以笙果然是收斂了,在她一句話的提醒下,這個男人,絕對能捧走奧斯卡的小金人,不只是他,車銘簡也可以。
喬陌然眉梢一挑,笑了笑,道:“局長不必言顧其他,到此爲止。”
“你沒資格叫停”顧以笙冷笑。
喬陌然也笑,“如果局長覺得我叫停掃了你的尊嚴和麪子,那麼現在你叫停吧”
顧以笙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他一時間沒說話。
喬陌然眼神望着他的,一字一句地開口:“其實,即使刮掉,也刮不走我的記憶人可以沒傲氣,但不可沒傲骨。而局長,你的所作所爲,讓我第一次恨自己爲什麼不是個瞎子你的卡,還給你我只要到此爲止”
喬陌然把卡從身後的褲兜裏掏出來遞過去。
顧以笙沒有接,只是冷着一張俊臉轉身,大步離去
喬陌然笑着,目送他背影離去。
只是,當那個背影消失在門口後良久,她耳朵幾乎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她也不知道過了到底多久,也許只有十幾分鍾,也許時間過去了千萬年,她纔回神,收了脣邊的笑容。
然後擡眼看了眼玻璃鏡子裏的自己,臉色更加的蒼白。
低頭接了熱水,端着茶,回到位置上,開始打起精神工作
一夜沒有緊急電話,喬陌然處理完劉科長交代的工作,存檔,做好標記,十一點半多了,院子裏陸續回來車輛,有人說話,聲音挺大。
夜查的同事回來了,有人喊:“局長,你怎麼還沒回去啊”
“情況如何”然後是顧以笙的聲音。
“今晚一家沒逮着,估計是昨天夜查,有人通風報信,今天全市都很平靜”
“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顧以笙道。“通知樓上的,都回去休息吧,女同事還是要一一送的”
“好的”
接着有人在樓下喊可以下班了。
喬陌然慢吞吞地收拾東西,熄燈鎖門嚇到樓下時候,陰影裏忽然“叮”地一下,清脆的機械開合聲裂開在空氣中,猩紅的火光便在修長的手指之間明滅忽閃。而火光中,是那張冷漠的俊顏。
喬陌然微微垂眸,從旁邊走過,然後還十分禮貌的當着不遠處同事的面,道了句:“局長,我先走了”
“嗯”顧以笙倒也配合,竟然開口道:“小喬,讓人送你”
“不用了不遠”喬陌然道。
“對了,小喬,可不行,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李副局長立刻在後面喊道。“小劉,開車去送吧老高,李川,你們一路,用56號車,正好一車”
說完了,看到顧以笙在抽菸,頓了下,李副局長象徵性地請示般問了句:“局長這樣安排行吧”
喬陌然最終還是上了車子,車子裏幾個同事在說笑,喬陌然因爲是女孩子,坐在最前面,後面三個男同事。沿途的風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喬陌然的耳朵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大家都當她內向,新來的,也都沒好意思開她玩笑,加之連夜加班,就都沒力氣大開玩笑了。
司機小劉先送的她。喬陌然回到家,已經十二點多一點,洗了澡,感覺很疲憊。
可是,屋裏沙發上都是零食袋子,還有喫的用的
喬陌然又整理了一下,才知道,裏面什麼都有,連棉籤都買了,生活用品,沐浴露,洗髮露,還有襪子,內褲,拖鞋,睡衣,一大堆
喬陌然看着那些東西,初略地算了下,至少要一千多,車銘簡真是瘋了喬陌然不免擔心起來,禪兒那孩子把她當成了媽媽,以後怎麼辦
心裏有點懊惱,卻又無奈,最後決定不再多想,去睡覺。
凌晨一點鐘,顧以笙一個人走在街上,回到位於雲海市裏的家,他一隻手插在褲袋裏,脣緊抿,徑直走到樓梯間,拿出上衣口袋裏的打火機,撥了兩次纔打着火,點着了手中的煙,一吞一吐,煙霧上衝入腦,顧以笙一直空白的大腦才得以正常運轉。
還沒開門,門從裏面打開。
車銘簡那張悠閒的臉映入眼簾。
顧以笙看看他,皺眉:“誰讓你來的”
“禪兒不想走,非要明天繼續找媽媽,沒辦法”車銘簡聳聳肩,視線望着他,有點凌厲,又有點試探:“我說你怎麼回事,看起來很累啊今天陪檢查團配的掛了”
顧以笙沒有說話,而是走進家門,肩膀撞了下車銘簡的身子,把他撞得一個踉蹌。
“我說你是攜私報復和還是攜私報復呢”
顧以笙什麼都沒有說,猛地抽口煙,進了屋裏,把菸蒂熄滅在茶几上的菸灰缸裏,然後去了臥室,他的臥室裏,牀頭開了一盞燈,溫暖的光線映照在牀邊,有點暗的光線裏,一抹小小的身子躺在牀上,蓋了一層薄被,正睡得香甜。
顧以笙沒有走進去,就站在門口,那樣望着那抹小小的身子,眼底都是悲愴。
“進去看看吧,這麼站在這裏多不過癮”車銘簡走過來,輕聲開口。
顧以笙沒動一下,只是遠遠地看着,一瞬不瞬
車銘簡見他如此,也沉默下來。
良久,顧以笙輕輕地帶上了門,走到沙發上坐下來,抽了一支菸,點燃。
車銘簡也拿了一支,點燃,兩人就這麼坐在沙發上,各自抽了起來。
“姐夫,你這樣子,我看着挺難受的,你能說說因爲什麼嗎”車銘簡終於還是忍不住地開口了。
顧以笙猛地抽了口煙,沒說話。
車銘簡知道顧以笙這個人是個高度自控的人,喜怒不形於色是他的生存法則,多年的隱忍讓他知道在多數時候除了冷靜,沒有更好的處理方式,所以,他一般情形都是隱忍的。
雖然顧以笙什麼都沒有說,但是車銘簡也不是傻子,自然沒有忽略掉顧以笙那涌動的喉結和緊繃的肌肉,看這情況,的確有點不妙。
“我忘不掉你姐,卻又想開始新的生活,這就是矛盾所在,我做不到,一團糟”顧以笙也終於回答了他的問題。“所以,我放棄”
車銘簡忽然瞪大眼睛:“你說你要放棄喬陌然”
“嗯”顧以笙點頭。
車銘簡一下還真是愣住了
“你不是輕易放棄的人”
“但我沒辦法全心全意,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我錯了且錯的離譜我就不該開始不是嗎喬陌然一句話說對了,當着希言的面,我還真不敢說我敢要喬陌然我現在偶爾會睡不着覺,覺得對不起你姐”
“喬陌然怎麼知道我姐”
“因爲我身上一枚刺青”顧以笙沉聲開口。
車銘簡錯愕。“什麼刺青”
顧以笙解了腰帶,稍微往下拉了下褲子,小腹上那個赤紅的印章露出來,車銘簡整個人錯愕。“我的天怪不得她會那麼精神恍惚,不是我說你,這事換了誰,都難以接受,你難道不知道女人的心眼有時候還不如針鼻大嗎”
顧以笙拉上褲子,站起來,道:“我去睡覺,不想說話,你不要再做什麼了,我很累”
“可是”
“沒有可是”顧以笙的語氣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