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爲何此刻心這麼痛
只是看着他，眼睛有些刺痛，她閉了閉眼再睜開，走出去，又停住腳步，顧以笙在前面走，不牽她的手了
她的眼睛刺刺的痛，鼻頭也有點酸，而恰好，此時她的電話響了。
鈴聲傳來，打斷了喬陌然的怔忪，也讓前方走出好遠的顧以笙回頭，一下看到喬陌然落下了，他有點愣。
接着，喬陌然低下頭去接電話，佯裝什麼情緒都沒有，一切如常。
只是在看到電話的時候愣了下，那電話是曹澤銘打來的
她愣了下，沒有接。
顧以笙走過來，問：“爲什麼不接”
“無關緊要的電話”喬陌然這樣解釋。
顧以笙的眼神卻複雜的一閃，他覺得那個電話，應該是曹澤銘的只是，他沒說話，他覺得此刻自己是內憂外患。偏偏他就不明智的想要緊握她的手，不放開，是他太自私了嗎
再回到車上，喬陌然的視線轉向車窗外，而電話也沒有再響起，不多時，來了一條訊息，上面寫了一句話：陌陌，前段時間去找你，留下電話號碼給喬叔。今天喬叔打了我的電話，想讓你回喬家一趟另外，我姑媽找過你是嗎無論她說什麼，你就當沒聽到過吧還有，對不起
訊息很簡單，陳述了三個事，她只關心第一個，喬爸找她
喬陌然怔忪地看着手機，她是該回去一趟了考上了公務員，也該回去了，還沒跟喬家說呢
看她如此，顧以笙皺皺眉，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曹澤銘”
喬陌然一怔，點頭：“嗯”
顧以笙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注視着前方，說了一句話：“曹澤銘很優秀我真的很意外，你爲什麼拒絕了他”
喬陌然沉默了良久，終於說：“因爲我一直覺得一個人若對另一個人執戀，多少都有自己給自己畫地爲牢的成分。而我，不想畫地爲牢”
“畫地爲牢”顧以笙聽着這四個字，咀嚼着。
“或許，你就如此吧”喬陌然微微低垂了眸子。
顧以笙又是一怔。
“愛一個人或許會成爲一種習慣，不愛也會是一種習慣當年的我只知道太軟的心敞開了被人一頓亂捅，最後傷的還是自己，倒不如一開始，就不敞開的好而我一旦決定敞開了，就不會負人，除非那人先負我。對曹澤銘我從未敞開心扉，對你宋易楓我心有保留，對你我敞開心扉，無論前路怎樣，我不悔”
只是請你別負了我
顧以笙的眸光一瞬間深沉如海。
喬陌然又說：“其實我知道我一直在冒險”
“冒險”顧以笙重複着這句話，其實冒險的何止她一個人
“認識你這樣的人，我知道我要面臨什麼我一直猶豫掙扎，矛盾的排斥，卻最後還是說服了自己，賭一把在你身上，讓我看到了那種真理”
顧以笙覺得喬陌然說話的語氣太認真了，認真的讓他難受。
她說：“時間，可以讓深的東西越來越深刻，沒有什麼能夠超越死這種永恆的因爲死者的一切永遠的被定格生者想要超越死者，堪比登天。時間讓人記住死者身上最美好的事，最美麗的情懷，最偉大的人格，卻也讓人淺淡了死者身上的一切毛病和缺點而生者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毛病盡顯熱戀時候包容一切，缺點也是優點，細水長流過日子的時候，優點也是缺點”
“你是不是又多想了”顧以笙有點不解她這一番話的意義。他聽懂了字面的意思，卻不知道因何而來。他知道其中含義，卻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又說出來。
喬陌然自嘲一笑，不看他，只是自顧自說道。“或許我多想了”
“喬陌然，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女人在想什麼”他又開始叫她名字，全名叫着，不再是親密的叫着“小紅帽兒”了。多麼現實，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情緒，稱呼都會變得不一樣。
她咬了咬牙，又想起那張還保留的照片，輕聲說：“顧以笙，我只想說，開始了就珍惜”
顧以笙卻告訴她：“曾經有人跟我說別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可是卻沒有人告訴我珍惜了還是會失去”
“一味地沉迷於過往還是會失去等到再失去的時候，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了”她又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顧以笙側頭看了她一眼。
喬陌然不想說不在乎，因爲在不在乎跟說不說沒有關係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顧以笙最後說了一句話。
喬陌然自嘲一笑，“你有沒有覺得，你跟我之間的愛情其實就像是鬼，你信它就有，不信它就沒有。傳說而已至少在我這裏是”
顧以笙一下不知道說什麼了沉默，長久的沉默，一直一直。
回到了幽居苑，喬陌然拿起車上那些買的小東西，安安靜靜地上樓。
進了屋，她問：“今晚我在哪間屋休息”
顧以笙皺眉：“你當然跟我一起睡了”
“不方便，請你尊重我”她冷着臉說。
“你又在鬧什麼啊”他也來了脾氣。
喬陌然只是看着他，然後一字一句地開口：“我沒有鬧脾氣”
“剛纔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這樣了”他很是不解。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誰知道啊”
“我覺得你知道”喬陌然淡然地看着他。
顧以笙再度皺眉：“我真是不瞭解”
喬陌然又是自嘲一笑，只問了一句話：“顧先生，你肚子上的刺青，收拾乾淨了嗎”
一句話，顧以笙白了臉。
喬陌然低下頭去，輕聲說：“沒有吧”
顧以笙閉了閉眼，點頭：“這事的確是沒有”
“所以請你尊重我，你可以不愛我，但是請你尊重我我是個人，不是個神”她說的很艱澀。
顧以笙表情有點着急，解釋道：“我沒有不尊重你，我覺得我很尊重你了，至少我在努力”
“你沒有”喬陌然打斷他的話：“顧先生，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尊重我你拿錢買我的面試機會兒，你一再用語言試探我，你找上門來騷擾我，我淪陷了我鬥不過你們，我只能當弱者，我也只能妥協，但是你可以當我弱，不能拿我當孫子拿我當了孫子，不能拿我當曾孫子我要起碼的尊重請你捫心自問真的問心無愧了再拍着胸脯說這句話，我不想吵架，真的吵架太幼稚”
誰走進生命，是由命運決定；誰停留在生命中，卻是由自己決定。
沒有一段感情可以真的毀了一個人，除非她自己願意墮落到無底的深淵。否則，誰也不能讓她毀了
愛，也不是沒有尊嚴的愛情，就是鬼，誰知道有沒有呢
顧以笙就這麼看着她，像是看陌生人一樣，他聽出了她言語間的冷漠，這樣繞着彎說話，讓他心底不悅。
只是，肚子上的刺青的確沒有去掉，因爲他剛去醫院，就接到父親生病的消息，他根本沒有來得及
而此時，喬陌然神情又恢復了平靜冰冷，周圍彷彿建築起了一堵無形的牆，將他人限於之外。他突然感到了一絲甜蜜之後的疲憊爲什麼，再邁出一步，這麼難呢
終於，在顧以笙沉思了良久後，點了點頭。“好吧，你進去房間裏休息吧，我睡沙發”
這屋裏只有一張牀，車銘簡故意弄的，客房裏都沒有牀。所以，顧以笙只能睡沙發。
喬陌然聽到他說睡沙發，表情一滯，轉身去了房間，每個房間都打開了一下，確定裏面真的沒有牀，她站在門口，有點意外，不敢相信這房子這麼多房間，居然只有一張牀，可是裏面裝修還是豪華的。
但，喬陌然真不想跟他同處一室，就什麼都沒有說，去了臥室，關了房門。
這張牀，讓她感慨頗多，巨大的牀承載了她過去的恥辱和悲痛，如今面對這張牀，她想起一年多前倔強的自己，高傲的自己，同時也是幼稚的自己
回到最初，風景依舊，只是看風景的人，心情可還在她自嘲的笑，事隔一年多，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面對自己，以眼淚還是以沉默
沒有眼淚，有的也只是沉默
或許，就沒有那麼不幸，因爲這個世界，比自己不幸的人多的事，無論多麼不幸，都還沒有到絕路的那一刻，那刻在人生軌跡上的恥辱，這輩子都難消融。她，終究也是錯了那樣一回
所以，代價，就是這樣慘痛。
門外，顧以笙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眉頭微蹙，薄脣緊抿。
喬陌然洗漱完，把衣服換了，出來去陽臺晾曬衣服的時候，顧以笙正在沙發上抽菸，屋裏飄了很久的煙味了，濃郁而刺鼻。